早早的,江叙便起來了。
他卸下了所有僞裝,換上了一件,隻有曾經的他才會穿的衣服。
那是一件對于尋常人來說或許很礙事的衣服,至少不适合打鬥。
但很好看。
江叙已經很久沒有穿過這種衣服了,無論是袖口還是衣擺都寬大,但對他來說剛剛好。
他骨子裡仍然是當年那個少年,穿着這種衣服,打架好看。
哪怕礙事一點也不要緊。
江叙本就生的好看,馬尾用一根紅色的細繩高束于腦後,然而發繩很長,勾纏在他發間,平添一抹豔色。
白衣翩翩,衣擺随風而動,端的是一副少年風流。
此刻江叙從房間内走出來,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林淨是覺得自己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江叙了,一時間有些懷念。
江白和裴惜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雖然感覺有些陌生,但仍是滿眼驚豔。
“好看嗎?”江叙轉了一圈,全方位向這些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裝扮。
他成功收獲了點頭如搗蒜的裴惜玉和江白,以及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林淨。
驚語劍挂在他腰間,他已有十年沒有仔細地碰過它了。
但他在握上劍柄的一瞬間,那種熟悉感再度襲來。
就好像這把劍,從未遠離過他一樣。
這座院子的後山被修整過,用作比武的場地。
江白不能參加,元嫦曦就讓他跟着自己。
她沒想到江叙會提出自己也要參加的事情,但看着裴惜玉得意的目光,她知道,肯定是她讓江叙來的,不過也沒事,他既然決定了,自己也不會阻攔。
所有要參加比武的人都會由樓内的姑娘引導進房間内選擇一種花,若是選到相同的花便會分到一組,進行比武。
分開前,裴惜玉興奮地問道:“江書言,你要選什麼花,我不要跟你選一樣的。”
江叙聞言真的思考起來,那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梨花。
他喜歡梨花,它帶給自己的,似乎都是美好的回憶。
他們家有一棵梨樹,兒時他總在那顆樹下多懶,春天開花,夏天結果,說來也奇怪,他們家的這棵梨樹,甚少打理,卻總能結果。
江叙小時候也有聽人們說過,梨樹不容易結果,他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自己很喜歡吃梨。
所以他每年都會看着它花開花落,然後數着日子等着吃梨。
他還記得自己剛學孔融讓梨的時候,也學着書裡人的樣子,把大的梨拿給阿姐,她隻是笑着,然後把所有的梨都洗淨,再削好切塊給江叙。
這對于小小的江叙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從來不知道還可以這樣。
所以從這之後,江叙也照着江歡的樣子,把處理好的梨拿進她的房間,姐弟二人就這樣悠閑地度過許多個午後。
更多的時候江叙會不小心睡着,江歡就會這樣守着他一下午,或看書,或刺繡,直到娘親喊他們吃飯,江叙終于幽幽轉醒,然後頂着朦胧的睡顔,迷迷糊糊地跟着江歡去吃飯。
還有他第一次跟着林淨學劍,也是在春天,如故門的後山全是梨樹,放眼望去如雪覆山,林淨向他展示故劍。
随着林淨的動作不停有花被風卷落,又繞着他飄飄蕩蕩地落下。
而後他們便一起在這裡練劍。
面對這一山的梨樹,他也會無比期待他們結果。
隻不過他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
直到他離開如故門,那些梨樹都沒有結果。
裴惜玉拉了拉他的袖子,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裴惜玉便被人拉走了。
江叙隻得作罷,算了,即使真有梨花,她應該也不會選。
依她的性子,或許會選海棠一類的也說不準。
林淨卻還在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江叙有些不好意思,他先問道:“你呢?你會選什麼花?”
林淨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你會選什麼,放心,不會和你一樣就是了。”
說起來,他們師兄弟之間好像還沒有這樣正式地交過手。
江叙其實是期待的,但他不希望自己太早遇見林淨,不管他們誰赢了,難免都會覺得不盡興。
林淨說完這句便也先走了,江叙卻在想,他怎麼知道自己要選什麼呢?
他應該沒有表現的很明顯吧?而且他們隻待過兩年,他憑什麼就那麼自信呢?
江叙正胡思亂想着,秋露走了過來,江叙有些驚訝,但還是下意識地覺得放松。
“江少俠,請随我來。”
江叙跟上秋露,進了房間。
或許因為現在正是梨花開放的時節,倒還真有梨花可選。
江叙想也沒想便選擇了梨花,秋露又帶着他離開。
回到比武場地,江叙才發現已經開始了,他來的慢了些,剛巧錯過了一組。
旁邊的人似乎覺得意猶未盡,仍然在讨論,“方才的比試也太精彩了,不愧是上次的魁首。”
關于這位魁首,江叙一點也沒有聽說過,昨天裴懷玉和他說起的時候,他也沒問。
但沒關系,現在問也不遲。
江叙聽到這人的話,便順着問道:“這位兄台,不知上次的魁首是何人?”
那人露出有點驚訝的神情,問道:“你竟然不知道嗎?”
江叙如實回答道:“我隐居已久,并不太了解近來的江湖事。”
那人看着江叙的樣子,心道你看上去這麼年輕,能隐居多久,但眼前人又給他一種熟悉感,隻不過他一時間沒有想起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