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百花宴的地方，林淨還是沒有消氣，江叙隻得跟在林淨身後，好聲好氣地哄着。

元嫦曦見狀，示意江叙不用管自己，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林淨面色陰沉，江叙心說這家夥怎麼這樣？明明是他被綁走了，他還倒打一耙。

就算是他和元嫦曦說了那樣的話，也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算了算了，自己惹的人自己哄。

“林淨！師兄！”江叙走在林淨的身後，見他不理自己，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别生氣了，我隻是開個玩笑嘛。”

林淨頓住腳步：“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是厭煩他與你相識更早。我現在心情不好，又不想與你争吵，方才我不是故意要和你說重話的，抱歉。”說完這些，林淨歎了口氣，倒把江叙弄的不好意思起來。

他的本意隻是逗弄一下林淨，但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似乎戳到了他的傷心事，他也沒有想到林淨竟然會在意這些。

林淨的眼眸中帶着一種他說不清的情緒，也就是在望見他眼底思緒的這一刻，江叙才突然意識到，林淨看上去似乎對他充滿偏愛，那麼他呢？他表現給林淨的愛意又有多少？

他必須承認自己也是很喜歡林淨的，但他從來沒有說過，他甚至羞于表達這一切。

林淨雖然看上去總是說一些調笑他的話，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也總是在毫不掩飾地向自己表達他的喜愛，他或許隻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掩藏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

思及此處，江叙的态度也變得嚴肅起來，認真解釋道：“我跟他之間真的沒什麼，隻不過是少時一同在書院讀書罷了，但你若問我，他對我的感情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林淨的表情好看了些，江叙又補充道：“在我這裡，你永遠是和其他人不同的。”那些情啊愛啊的話他說不出口，跟别人開開玩笑就算了，要讓他承認自己喜歡誰，這顯然不太可能。

哪怕這句話聽上去模棱兩可，但這對于江叙來說已經是最赤裸的告白了。

林淨也并不貪心，有江叙這一句話便足夠了。

他順勢将江叙攬進自己懷中，同樣鄭重地說道：“你也是。”

林淨的手按着江叙的後腦勺，他靠在林淨的胸膛上，清楚地聽着林淨的心跳，好像沒什麼變化，又好像在某一個時刻漏了一拍。

然而在江叙看不到的地方，林淨的表情卻扭曲了一瞬間，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暧昧旖旎的氛圍就這樣悄然散去，江叙話鋒一轉，離開了林淨的懷抱，道：“但秦學真說的話或許真有幾分可信。”

林淨霎時斂去他臉上所有的表情，作出思考狀：“有的時候，真相或許不是那麼重要。”

“你是說……”江叙蹙眉，但同時也在思考林淨這個提議的可能性。

反正現在鑰匙已經到手了，又有一個自稱是朝廷那邊來的人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能順勢而為？

但江叙還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他想，若是就這麼草草了結，之後怕是更沒辦法探查真相，哪怕秦學真承認了一切，但究竟是誰去汪嶽的房内告訴他裴惜玉的真實身份的？

沒有人知道。

林淨比江叙略高些，此刻他站在他的身前，将他眼裡的猶豫盡收眼底，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一邊是拿皇帝頂罪，洗清林淨的嫌疑；一邊是繼續追查真相，為裴惜玉讨一個說法。

江叙的選擇已經相當明了了，他會選擇查明真相。

林淨偏執到把這兩個選項定義為江叙在他和裴惜玉之間的選擇。事實上他很清楚，江叙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他正義、勇敢，在一切查明之前，他不會妄下定論。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要求一個這樣的人為他違背原則。

“算了，你還是……”

林淨話音未落，江叙便出聲打斷了他：“此事我們還是再問問元嫦曦吧，畢竟她才是要對外負責的人。”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融化，林淨晦暗的眸子裡亮起了一點微光，以江叙的性子他應該會猶豫，但最終還是會一口否決這個提議。

可他現在竟然說，要去問問别人。

江叙，你也有沒有辦法做決定的時候嗎？

江叙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他不願意懷疑林淨，但種種證據似乎都指向他。

如果真的是林淨做的，他或許會恨他。但他不僅僅是恨林淨做了這些事，更恨林淨欺瞞他。

江叙平生，最讨厭欺騙二字。

江白聽說江叙回來，忙不疊尋了出來，卻隻看到江叙和林淨抱在一起的畫面，他隻覺得這樣的畫面說不出的刺眼。

他們在說什麼，他都沒有聽清，隻是那一句“你和别人都不一樣”，準确無誤地傳入了江白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