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契約印記雖然一樣,但效果卻不同。
花月影和蘭明決是用自己的血起誓,相當于在天道那兒按了個手印。
而道侶之間的結契,則更像是在天道那兒做了一個承諾。即便做不到,天道也不會追究。
畢竟,如果真的認真追究起來,程清幽死上八百次都不夠。
可能是紀楠春臉上的表情過于複雜,台下的修士便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自己心裡難受,就不要過來嘛!這不是擺明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也就是程玉珂脾氣好,還請他上座,要是有人膽敢在我的結契儀式上,給我甩臉色,我肯定把他趕出去。”
“看紀楠春的臉色,一會兒結契的時候肯定還會出什麼幺蛾子。等着看吧。”
又有修士談論起當年的事。
“當初紀倚雲嫁到這兒不久,便出了意外。兩個人還沒有結契,算不得道侶。為愛妻送葬之時,程少宗主便在靈堂前欲舉劍自刎,雖被攔了下來,但程少宗主之後,便整日茶飯不思,荒廢了不少修為。”
“當初紀楠春将倚雲仙子屍身搶回琉光宗,程小宗主即便不舍,也不願意與其發生沖突。”
“程玉珂每年都會以女婿的身份,去參拜琉光宗宗主。可見程小宗主用情至深。或許,也就是這份深情,感動天道,讓程小宗主最終覓得一佳侶,不至于孤身終老。”
“若是倚雲仙子在天有靈,看到之後也會欣慰的。”
“說起程玉珂和這方外仙島宗的獨女,兩人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
蘭明決立即豎起耳朵偷聽。
原來在倚雲仙子嫁入華清宗之前,兩人就已經認識了。當時程玉珂聽到花月影所派魔修到處滋擾挑事,于是就帶着一些弟子去除魔衛道,恰好就碰到了剛剛趕到的晚秋仙子。
方外仙島宗向來是獨來獨往慣了,也鮮少在中原露面。因此華清宗弟子并不認得。兩人都把對方當成無方城的魔修了。
後來,雖然誤會解除了,兩個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都認為是對方放跑了魔修。約定來日再分個高下,但是因為此次是鐘晚秋瞞着師門偷偷溜出方外仙島宗,鐘晚秋很快就被她大師兄帶了回去。離去時,兩人約定,等她到了出島的年齡,她再到華清宗和程玉珂一較高下。
“說來也巧,鐘晚秋按照約定,趕到華清宗的那天晚上,正好遇上程玉珂欲要追随亡妻而去。”
有人問道:“你剛才不還說,程玉珂在靈堂上自刎,被衆人攔了下來?”
那人一拍大腿。
“我哪裡有說錯!程玉珂已經心存死志,别人能攔得住的。要不是為了履行他和鐘晚秋的約定,程玉珂說不定,早就不在了。”
“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
另有一個人手插嘴道:“據說當時晚秋仙子趕到的時候,程玉珂劍已經架在脖子上了,據說現在還留一個疤。”
“不過,也多虧了晚秋仙子,程玉珂才漸漸放下心結。”
“兩人真是天賜的良緣。”
程玉珂的吉服複雜而繁瑣,脖子被一層層布料裹着,低頭說話間,果然能看到藏在衣領後面的傷疤。
“這件事情是真的嗎?”蘭明決問。
“不知道!”花月影道:“若是一個人真的想死,那還不容易,找個夜深人靜的地方抹脖子就是了。不過,程玉珂還真就憑着這兩出戲,在玄門留下一個用情至深的美名。”
“如若真的是用情至深,也會耗盡此生心血,用盡一切辦法,将那人找回來。即便是找不回來,也會生死相随。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娶了别人!”
結契的典禮的禮儀複雜又繁瑣,台下的衆人幾乎聽得昏昏欲睡,好容易等到主持這項典禮的高階弟子宣布禮成。就在這個時候,隻聽一人忽然叫道。
“且慢!”
紀楠春果然來砸場子的。
衆人精神都不由得為之一震。
隻見紀楠春面色不善地從座位上起來。
“紀某有一件事情不明,勞煩程伯伯和程小宗主為小輩解惑?”
程清幽還沒說什麼,就有華清宗的弟子跳出來。
“有什麼事情,早不說,晚不說,非得在少宗的結契關鍵時刻,你怕是故意來找我們少宗主麻煩的吧!”
紀楠春道:“隻是忽然想起而已。”
“你的一時興起,就要妨礙我們……”
“程念。”程玉珂打斷。
“紀楠春是我請來的貴客,不得不無禮。”
那名叫程念高階弟子,十七八歲,是華清宗的宗親弟子。契禮一開始,便站在華清宗宗主夫婦身後。雖有不忿,但還是忍下了。朝紀楠春狠狠剜了一眼,悻悻閉了嘴。
程玉珂安撫似地拍了拍鐘晚秋藏在禮服下的手。
“楠春,你想問的是什麼事?”
“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
此話一出,頓如平地一聲驚雷,在場衆人的神經都緊崩了起來。尤其是程玉珂,臉瞬間變得慘白。
蘭明決也感覺到花月影心髒急促跳了兩下。
“楠春,你在說什麼?你當初上華清宗将倚雲的屍體搶過來的時候,不就知道你姐姐是在突破金丹期時遇到的意外。”
“程少宗主對倚雲仙子情深意重,倚雲仙子離去是個意外,你又何必在他的傷口處撒鹽呢!”
有看不過去的人為程玉珂鳴不平。
紀楠春道:“若是沒有确鑿的證據,楠春也不敢貿然開口。”
說着,紀楠春便從懷裡掏出一張帛書。
“這是?”
紀楠春道:“這是煉制丹藥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