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影推得并不用力，蘭明決跌坐在椅子上時，眼神還有些迷離，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熱吻中。

他剛起身，腳下一軟，渾身虛浮無力。怎麼回事？

蘭明決的面色一變，看着端端正正站在他眼前的花月影，目光瞟到他腰間的乾坤袋。他的乾坤袋裡，有蘭九霄準備的蒙汗藥。

“你在蜜餞裡給我下藥？你早就想好了，你一直都在騙我。”

聲音裡竟然帶着一絲委屈的哽咽聲。

花月影定定看着他，聲音冷冷。

“蘭明決，我們好歹都是成年人，就不要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我和你第一次見到時沒什麼兩樣，要怪就隻能怪你太天真了。”

“你答應過我，會試着接受我的。”

“本尊同樣也說過，本尊到最後都可能不會愛你。本尊試過了，本尊接受不了。”

蘭明決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所以，剛才情不自禁的擁吻，都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吞了那塊下了藥的蜜餞。城主真是為了蘭某煞費苦心，蘭某沒有城主想象中的那麼聰明。即便沒有你的那一個吻，我也會吞下去的。”

卧艹，他剛剛情不自禁了嗎？

“别擺出一副情聖派頭。本尊難道不知道，你之所以會給本尊用冰心草做身體，就是為了拿捏本尊。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你要将我像金絲雀一樣，一輩子困在鳥籠子裡。”

花月影說到這裡，牙根泛酸。想到鳥籠裡風光霁月的自己。

“本尊就是本尊。本尊無惡不作，謊話成性。永遠不會變成你心裡那個樣子，我也不需要你的拯救。”

蘭明決整個心空落落的，想到幾天前，他們商量着怎樣逃出仙外方島宗，就覺得可笑。原來，從頭到尾，隻有他一個人沉浸其中，花月影早就将他排除在外了。

“我殺了你，又違背你的意願用冰心草給你做了身體。你不是早就對我恨之入骨了嗎？現在，你已經得到了身體，乾坤袋裡還有斷仙路。為什麼不幹脆一點，直接給我用斷仙路。”

花月影之前就是趁程香庭不注意，将斷仙路下到他的酒裡。一旦飲下斷仙路，行為經脈、丹田盡毀，此生都與飛升無緣了。

“你當本尊是傻子嗎？殺了你對本尊不僅沒有任何好處，還會得罪整個太虛宗。到時候，勢必會受到太虛宗最為猛烈的報複。”

花月影上前，将蘭明決從椅子上抱起來，放到床上。還貼心給他脫下鞋蓋上被子。

“我們倆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不過，本尊說到做到，會澄清你的污名。”

蘭明決怔怔地睜大眼睛。

從牙齒裡擠出最後幾個字，像是要向花月影求證一樣。

“你現在不殺我，以後怕是要一輩子活得提心吊膽。”

“你少威脅我。本尊這輩子最不缺的仇人，多你一個也算不了什麼的。”

他早就打算好了，找一個蘭明決絕對找不到安全的地方，一直苟到他有自保的能力為止。

蘭明決腥紅的目光，被花月影入下的簾帳擋住。

懷裡抱着花月影的時候，他并不是沒有心猿意馬過。為了壓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會半夜偷偷跑出去練劍，以為自己這樣，就可以壓制住自己的邪念。但結果卻是花月影的一颦一笑卻不斷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花月影的本性不壞，就是因為小時候過得太苦了，才會變成後面的樣子。他要讓花月影對他放心，他要打開他的心結。他要拯救他。

他甚至已經為他做好，被天下人唾棄的準備。他以為，自己能一點點溫暖他的心。

“你的心，真的就是石頭做的嗎？”

蘭明決痛苦壓抑的聲音從簾帳裡傳到花月影的耳朵裡，他雖有停頓，仍舊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所有的感情，都在多年以前，被木屋裡陳大娘子的那一番話，永遠地埋藏起來。

蘭明決是一個很好的道侶。好到，花月影知道，這輩子他不會再碰到第二個了。但他同樣也知道，和蘭明決在一起的代價太大。

他的母親将他視為見到他父親的階梯，他的父親将他視為敲打親生兒子的工具。

他們是自己的血脈至親，有血脈維系，他們對自己尚且如此絕情。更何況，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蘭明決。

蘭明決很可能在某一次頂不住師門的壓力将自己送出去。他不會将自己命運再交給其他人。

他也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人再次背叛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