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楚天宗高階弟子身上的金色蓮花道袍印了兩個手掌大的黑點子。
“這是高階弟子服飾,上面金線繡的蓮花都被你弄髒了。這可是我最珍貴的衣服!”那名高階弟子氣得渾身發抖。
那乞丐心口被正中踢了一腳,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起來。讨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鮮血就從嘴巴裡流出來了。
“怎麼回事?”酒樓裡掌櫃聽到動靜出來了,一看那個老乞丐從地上掙紮起來,連忙使了眼色,一名夥計上前,擋住了欲要去擦的老乞丐,并從荷包裡掏出幾個銅闆遞給那個老乞丐。
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塊刻着蓮花圖案的令牌,被老乞丐快速地收回袖子裡。
秦長鳴來了興緻。
“你認識他?為什麼要給他錢?”
掌櫃賠笑道:“認識。客官有所不知。這些乞丐們嗅覺靈敏,金絲月華茸生長在地下。小店裡所用的金絲月華茸,就是他們采摘的。乞丐老眼昏花,想必是認錯了人,才不小心沖撞了貴客。”
“老狗,還不向貴客賠罪。”
“他叫老狗?”
“是叫老狗。他耳聾眼花的,可是鼻子靈着呢。同行人中,就數他挖的金絲月華茸又大又漂亮。”
“總算是有個長處。”秦長鳴對那名弟子道:“不就是衣服上有兩個巴掌大的泥點子而已,洗幹淨就行了。你要是實在嫌污穢,等到了楚天宗我再讓人一套新的給你。”
那位高階弟子這才臉色稍霁。
秦長鳴轉身對客棧老闆道:“明天,我還要一份新的金絲月華茸。”
“這……”客棧老闆面露難色。
“我們的規矩是客官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金絲月華茸十分難得。一時之間怕是……”
秦長鳴從懷裡掏出沉甸甸的荷包,砸在老闆身上。
客棧老闆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客官放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明天中午我也會給你弄一份新鮮的金絲月華茸出來。”
“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這隻是訂金,要是我大哥吃得開心,往後少不了你的銀子。”
客棧老闆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将人送進了酒樓。
回頭就到牛棚裡找到了那個差點被一腳踹死的老乞丐。
左挑右撿,才從荷包裡找到一個黃豆大小的金子。
“剛才那些仙人的話你都聽了吧。隻要你明天把金絲月華茸挖出來,這粒金子就是你的了。”
老乞丐隻顧盯着火爐,黑色的藥汁在爐子裡上下翻騰。
“差點忘記你又聾又瞎。”客棧老闆又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度,那老乞丐最後才給一點反應。
“不行,我要照顧我女兒。”
老闆大話都已經說出去了,明天要是沒有金絲月華茸端上來,說不定那仙修仙的一劍就把他給劈了。
“你沖撞了那些修仙的。要不是他們看在你能挖金絲月華茸的份上,早就一腳把你踹死了。你要是不能将金絲月華茸采來,你和你女兒就都得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将女兒留在客棧,我們來照顧。”
客棧老闆半是威脅,半是恐吓。老乞丐終于有所松動。
“不行,我女兒離不開了。白淵城外圍的月華榮已經采摘完了,這次要到最裡面才能采到。”
客棧老闆第一個想法就是這老乞丐想要卷款跑路,但後來又一想,出了白淵城,再往裡面走可就是魔域。
那地方連修仙的都不敢過去,諒這個乞丐也沒有這個膽。
“好,就這麼說定了。你今天就帶着女兒好好休息。明天,城門一開你就出城,千萬别耽擱時間。”
老乞丐弓着腰,送哼着小曲兒的客棧老闆出了牛棚,回來就坐在爐子旁發呆。
身子坐得闆直,再也沒有先前那副佝偻之态。
沒有想到邊陲之地,一時間竟然來了楚天宗兩位血親弟子。果然是自己前段時間,手段不夠幹淨,留下了線索。讓他們察覺出來自己要走白淵城。
他們為了獨享這功勞,并沒有将這條消息外傳。
聽他們語氣,好像很多弟子都不服秦山山,這其中少不了秦硯這個大師兄在背後推波助瀾,倒是秦長鳴對他這個大哥忠心耿耿沒得說。
還有,就是蘭明決。
按照花月影的猜測,蘭明決心性大亂怎麼也得十來年之後。且不說蘭明決吞下的那符篆能壓制住蠢蠢欲動的魔氣,僅憑蘭明決自身的修為,也能和那股魔氣抗衡一段時間。
怎麼會這麼短的時間就心性大亂,還會被自己的小師弟打傷。
“爹,在想什麼呢?藥都快涼了。”
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從花月影的背後響起來。
花月影這才如夢方醒,甩了甩腦袋,想把蘭明決從腦海裡甩出來。
他們兩個人現在沒有任何瓜葛了,還想着他做什麼,最好是永遠都見不到他。
将黑色的藥湯,倒進缺了口的碗裡。
“明兒,喝藥了。”
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姑娘,從破爛的被子裡鑽了出來。裡面的棉絮從破口的地方露了出來,又黑又硬。
小姑娘約摸五六歲,臉頰又黑又瘦,也就顯得她那一雙眼睛又大又圓。
她二話不說,就從花月影手裡接過碗,也沒有嫌藥苦,也鼻子都沒有捏,一口氣全灌進肚子裡了。
花月影接過空碗的當兒,趁機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說起這個被他撿來的孩子,一路上幫了他的大忙,躲過了仙家無數的盤問。那些修仙的或多或少都和程楚潇一樣,潔癖。
因此,扮成渾身惡臭的乞丐,能上不少想盤查他身份的修士望而退步。但這并不是萬無一失,最保險的方法,還是有一個人給他打掩護。
他也是出于這個目的,才救了差點死在路邊的這個小姑娘。并很快摸清了她的情況。
這個小姑娘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她趁着人販子不注意偷偷逃了出來。本來想沿着記憶裡的路往回走,誰知道越走越偏,差點凍死在半路上。
花月影二話沒說,就當起了爹的角色。
他本想着,等他躲避了仙家的盤查,就丢下這個小女孩讓其自生自滅。但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孤單了。
魔域的生活雖然艱難,但他還是可以保護一個小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