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溫建拖家帶口來了省城。
接到溫奶奶電話的時候,溫聽剛巧在工作,她跟店長請了假,急匆匆趕到學校門口。
溫奶奶大老遠便張開了雙手,“囡囡過來讓我抱抱,最近是不是胖了?”
溫聽抱住奶奶,“胖了五斤。”
“哎喲,這麼厲害?在大學裡是不是很開心?”
溫聽點頭。
方清麗牽着溫童走上來,“有沒有進什麼部門,大學是至關重要的階段,你要是把人際關系搞好了,進了社會有人幫忙,能輕松很多。”
溫建幫着說話:“聽聽不喜歡那種的。”
“不喜歡就能不做了麼,上了江南大學還是要好好利用好資源的……”
溫奶奶張口打斷:“行了行了,難得見你女兒一趟,你就不能收收?”
溫奶奶轉身攬住溫聽的肩,“走走走,帶奶奶逛逛你們學校?這學校真大,走完要多久啊?”
“一個小時不到吧。”
跟在後頭的溫童驚訝地說:“這麼久嗎,我們學校幾分鐘就走完了。”
方清麗拉着溫童的手,“這裡還不算大的童童,等你考上了京城的大學,就知道什麼叫做高等學府了。”
“媽媽,我的成績能不能上高中都夠嗆。”
方清麗的語氣嚴厲了許多,“你要是考上職高,我把你腿打斷!”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從溫聽考上江南大學後,她在溫童心中的形象便偉岸起來,他直言:“姐姐也去了職高,照樣能考上好大學!”
“那也丢人,你是我的兒子,必須讀普高!”
“姐姐也是你的女兒!”
方清麗頓時傻了眼,她沒想到捧在手心當寶貝的兒子,會突然維護起棄若敝履的姐姐。
“溫童,你是在跟我吵架嗎?!”
溫童嘟了嘟嘴巴,快步來到溫聽身邊,他抓住姐姐的手往前走。
溫聽對弟弟的轉變有些意外,她愣了幾秒,任由溫童牽着。
溫奶奶笑眯眯點了點頭,誇起溫童:“表現不錯啊童童。”
“當然啦奶奶!姐姐現在是我的偶像!”
看倆人這番互動,溫聽恍然大悟。
奶奶住去市裡還不到三個月,卻悄無聲息地策反了家裡最受寵愛的小男孩。
再怎麼說溫童是她的親弟弟,被家人認可溫聽有些高興,她顧不得方清麗在後頭的抱怨,輕聲問:“童童,喝奶茶嗎?”
“我可以加珍珠加果粒加奶蓋嗎?”
“今天可以,我請你。”
溫童開心大叫:“姐姐萬歲!”
後頭的方清麗聽得兩眼一黑,等溫聽去拿奶茶,她終于忍不住将溫童扯到自己面前。
“你對不對,溫聽以前可是想要掐死你的!”
溫童蹙眉,“媽媽,姐姐特别特别好。”
方清麗常年将溫聽視為仇敵,此刻兒子的話語讓她有種腹背受敵的感覺。
她急了,抓溫童的手也重了許多,“那又怎麼樣,她以前……”
此刻,溫童表現得像個小大人,“媽媽,我以前還偷過姐姐的東西,在學校裡把同學打得流鼻血……你可以原諒我,為什麼不能原諒姐姐?”
方清麗啞聲,她眼神飄忽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她、她還是個聾子……”
“媽媽,除了你,根本沒有人在意這個的。”
溫聽站在牆角聽了半天,内心就像泡泡炸開那樣雀躍着。
這哪是策反,這分明是把溫童變成自己的死忠粉了。
她拿着奶茶走過去,“奶茶來了。”
溫童離開方清麗的視線,接過大杯奶茶吸溜了好幾口。
“特别好喝,謝謝姐姐!”
溫聽摸了摸男孩的頭,有點刺撓。
溫建從來沒見過這副和諧的畫面,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不斷說着:“真好啊,真好!”
方清麗不甘心,擰了把丈夫的手,“你們姓溫的團結一氣,就我一個外人是吧!”
溫建不為所動,盯着兒子女兒移不開眼。
*
送走溫建他們,省城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濕潤了傍晚空氣,微風溫潤,江南大學的河流裡圈起層層漣漪,有點像小北港的水面。
溫聽站在亭子裡看了好一會兒,身後忽然傳來聲響。
黑傘被拎着抖了兩下,水珠迸濺開來,最後靠在亭子的柱子旁。
“你覺不覺得,這條河很像小北港?”
張洲将棒球服脫下來扔進溫聽懷裡,大喇喇坐下,“穿上,晚上冷。”
他衣服上的味道混着皂香和秋日雨水的氣味,上頭還留存着一縷溫熱。
溫聽穿上,又看向他。
張洲隻穿了件單薄的黑短袖,帶着肌肉線條的胳膊擱在欄杆上,他剛和樂隊成員們結束排練,看起來心情不錯,唇角勾着,眺望跟前的小河流。
“挺像。”
溫聽坐在他旁邊,問起他樂隊的成員:“之前他們不是不喜歡你?”
張洲輕飄飄說:“打了一架,現在喜歡了。”
見溫聽蹙眉,張洲摸了摸鼻子,補充說:“小打小鬧。”
他這麼說就一定不是小打小鬧,溫聽踢了一腳他的小腿,扭頭不再看他。
“行。”
“以後不打了。”
耳邊傳開他懶散的妥協,語氣裡帶着哄的意味。
“你每次都這麼說。”
張洲笑着捏住她微濕的發尾,指腹輕輕撚去水珠,“真的,我寫保證書。”
溫聽扭頭,曾經書都懶得翻開的人能願意動筆寫這種東西,她才不信。
下一秒,張洲從身後拿出卷起的A4紙,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