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城,大家仔細查過阿布利稽和解明弗的物品,除了那堆銀铤之外,沒有其他特别。散出探子去查玄灲,暫時也還沒收到有用的回報。
符昶疲累極了,合上卷宗,腳搭在桌案上,身子往後靠,哈欠連連。
一陣香味飄過來,他伸鼻聞了聞,霎時神清氣爽,睜眼一瞧,帶着燒雞進門來的不是隽清又是誰。
“好姐姐,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誰是你姐姐?”
“有好吃的讓我叫姑姑都行,我都要餓沒了。”
隽清又氣又笑地白了他一眼,燒雞往他案上一丢。他打開包着燒雞的紙,撕下一隻雞腿,往旁一遞,“來個雞腿,好姐姐。”
“你吃吧,我吃過了。”
“那我不客氣了。”話畢邊大快朵頤,邊招呼其餘幾個同僚:“哎各位,歇一會,隽清請吃東西了啊。”
“謝謝隽清。”
“多謝隽清了。”
看着這情形,她多問了一句:“你們玄武閣是接了什麼大案子嗎?怎麼這麼晚?”
符昶咽下嘴裡的肉,舉着雞骨頭說:“如今玄灲案便是天字第一号案子,上頭讓把這些年那些重大的、離奇的案卷再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可疑的。”說到這憤憤然,把那雞骨頭掰斷,“以後讓小爺我抓住玄灲那些人,要他們好看,一天沒事找事。”
“那發現其他案子的線索了嗎?”
“還沒有,”說到這,一抹戲谑的微笑浮上嘴角,“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這麼多年就這兩個案子,一個被掌司趕上了,一個被你趕上了,啧啧,天命宿緣呐。”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胡說什麼你。”她知道符昶沒有惡意,但他們沒法感同身受,郢州案讓裴翊失去了一切,使船案讓她失去了一切,于旁人來說隻是破一個案子,但于他們來說是了一個執念,給親人一個交代,給自己一個交代,是故,旁人可以隔岸觀火,他們則要不死不休。
“不是你問的我嗎?”符昶嗫嚅道,顯的非常可憐。
“這兩個案子應當隻是表象,裴都督是因為知曉了某些事情而死,我爹或許也是,他們一定還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符昶感覺到自己玩笑開得過了,不再多嘴,隻點頭稱是。
“平日裡這個時辰掌司還在衙署,我剛才過來怎麼黑燈了?”
“掌司下值就走了,今晚有推不掉的應酬,你要是找他直接去就行,”說到這招呼她附耳過來,小聲說:“在城西望江樓,别跟别人說,掌司不讓說。”
那處酒肆不小,有兩層樓,經常有達官貴人在此宴請。聽聞今天有人在此辦小兒的滿月酒,裴翊本是極不喜歡這種場合,可那戶人家似乎跟裴家沾些親緣關系,不好推辭,便依請而來。
她在對面觀察了一會,陸續有人進酒肆,沒看到裴翊的身影,可能是早就進去了。剛想進去尋一尋,忽見三個酒樓小厮打扮的人往裡走,其中一人手裡提着食盒,本來尋常,但她看來卻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廂裴翊在席間百無聊賴,跟主家本也不是十分相熟。
酒肆裡歌舞升平,舞姬曼妙的舞姿博得滿堂喝彩。一舞畢,舞姬退下,有侍女魚貫而入,為客人送上新的酒菜。
裴翊看着主家的方向,沒注意到侍女已經來到他身邊,聽到桌案上有碗碟放下的響聲,他才回頭看了一眼,這時,那侍女手中的托盤一斜,滿壺的酒水突然傾倒,有一些濺灑在他身上。
他起身撣撣衣袍上的酒水,聽到小侍女吓得不住說:“對不起大人!”
席間有人倒吸一口冷氣,裴翊作為青雲司的主事人,傳聞中那可是閻羅一般的人物,今日也很少有人敢去跟他搭話,大家都為這個小侍女捏了一把汗。
可裴翊看到侍女,卻愣了一下,這時,酒肆管事連忙過來,也不住地道歉,說侍女新來的不懂事雲雲,請大人海涵。
裴翊并沒有發火,隻是說:“無妨,我去換身衣服即可,大家繼續。”
主客懸着的心這才放下,裴翊往外走了幾步,回頭對那個侍女說:“你跟我過來。”
管事連忙說:“大人,這新來的毛手毛腳的,要不給您找個機靈的侍候?”
裴翊卻說:“就要她。”
管事隻得對侍女說:“還不快去,伺候好了。”侍女低着頭,連連稱是。
裴翊走向後院,侍女跟在後面,到沒人處,他忽然停步,女子差點沒收住腳步撞在他身上。
裴翊這才問:“你怎麼在這?”
這時高隽清才收起那副戰戰兢兢的姿态,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對他說:“掌司,可能要出事。”
“什麼?”
“我見幾個小厮打扮的人進來,但應該并不是平常樓中的小厮,他們走路的姿态明顯是習武之人,今天這樓中,應該有不少生人,你看剛才,管事明明不認得我,卻還是裝作認得。”她走近半步,壓低聲音,“殺了阿布利稽的人如果不是郢州當地的,就有可能是我們這邊的人,我查了那幾日的上值記錄,還有城門的出入記錄,看到一個人,有些擔心……”
還沒等她說完,裴翊忽然意識到什麼,“不對,”聽聽四周的動靜,回身望向宴會的方向。
裴翊走後的宴會上恢複了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的氣氛,一個鬓邊微白、氣度不凡的客人端起一杯酒,剛要入口,忽然一物淩空飛來,打掉手中的酒杯,伴着喝聲:“别喝!”
飛來的是裴翊随手撚起做镖器的果子,而這個被他救下的人是南海府都督李景之。
在衆人的驚詫中,還未等李景之有所反應,剛剛在他身邊奉酒的小厮忽然面色凜寒,從托盤下抽出匕首,向李景之頸間劃去。
老将畢竟是老将,久經沙場,反應的速度非常人能及。在匕首襲來的一瞬間,他側首躲開,反身将那刺客踢出幾步遠,抽出自己的佩刀戒備。
本隐于角落的另外幾名刺客此時現身,一半人攻向老将軍,一半人攻向裴翊。
整個場面變得無比混亂,賓客尖叫逃奔,裴翊上前與他們戰在一處。他因了赴宴,沒有随身帶兵器,但這不是問題,打倒一個搶過來就好了。
面前刺客狠戾的一刀劈空,裴翊直直襲向他脖頸,将他擊倒在地。他的身手好,且幹淨利落,不出幾招,刺客幾人身上都挂了彩。
隽清不想給裴翊添麻煩,随手抄起樂師奔逃遺下的長笛,隐身在柱旁戒備着,他們的目标是裴翊,一開始沒有人注意她。
漸漸的,那幾人落了下風,自知不是李景之和裴翊的對手,便有人盯上了她。
一個刺客被裴翊打倒,回頭看到她,飛身朝她掠過來,
她握緊手中的長笛,在男人靠近時便使勁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