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言語中的苛責偏袒之意三歲小兒都聽得出來。因此江佑翎也懶得去琢磨這位監丞什麼黨什麼派跟江家有什麼怨與仇,反正三萬兩一年的讀書的機會,他要抓住!
笃定着,江佑翎飚出“驚吓膽小”的淚光,緩緩彎腰朝監丞行禮。
一見江佑翎被吓得眼圈都紅了,一副瑟縮膽怯的模樣,賀柏不自禁的昂了昂脖頸,才朝監丞彎腰行禮。
豈料就在他彎腰的時候,耳畔就響起一連串噼裡啪啦不亞于火蒺藜爆炸般迅猛果決的話語:
“大人您教訓的是,學生不該強調讓賀柏一行人可以抽查我的功課,以此證明我的考核沒有任何作假。就該直接讓他質疑您質疑國子監夫子們初心,甯可讨好我這個破落戶庶子,而不是他!”
“江佑翎你個王八羔子你青口白牙的就敢污蔑我?”賀柏暴怒。
江佑翎一臉惶恐的後退兩步:“你……你……”
而後擡眸怯怯的看着監丞,委屈着開口:“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在場的人。我先前有沒有說歡迎所有人考校證明自己證明月考公正的事情?”
“且再說了……”
聲音都帶着些哭腔,江佑翎雙眸卻随着訴說帶着火焰:“大人,這德行需要持之以恒日久見人心,查案不一樣。被污蔑作弊,那咱們公裡公道說首先還是得查有沒有才?!”
帶着崩潰的委屈聲一嗓子喊出來,聽得監丞面色都一變,幽幽的看着自己視作麻煩的江佑翎。
就見人眼淚滾滾,可卻是倔強的昂着頭一副不肯認輸的架勢。因這份倔氣,就連有些女色的面相都顯露出了男人的堅毅之氣。
點評着,監丞緊繃着臉開口:“本官自然會調查真相。聽完原告聽被告,不會有任何的偏頗!”
聞言,江佑翎客氣的彎腰再一次稱是:“是學生心切了,誤會了您。”
賀柏聽得江佑翎還敢用才來證明自己,唯恐拖延下去白大人這個手把手教導江佑翎的區區七品學錄帶着他的靠山,國子監一把手蔡祭酒大人過來給人撐腰。
他趕忙将自己擔憂作弊的事情說得光明正大是為考試公正,而後便義正言辭标明自己也願意采納江佑翎先前的建議——在場每個人自己抽課本中的一句話來考校江佑翎。
“處罰不能忘。”江佑翎幽幽補充道。
賀柏看着流着淚跟個小娘們一樣的江佑翎竟還敢提及處罰,隻覺自己被氣的怒火燃燒起來了:“敢這般咄咄逼人?是要借着月考一飛沖天彰顯江佑翎你過目不忘?甚至,江佑翎你不會說自己是天才吧?”
越想賀柏越覺得自己這個揣測十有八、九就是江佑翎的“才子”路線!
相比他們,江家這個破落戶更需要才名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且運作的手段也很成熟了,像江佑鑫不就是因為刻苦勤奮外加實在有“财”,不就成了才子。而後又“财”“才”的同音,讓國子監之外的學子誤信了去,以緻于全京城一提及才子,提及好學,江佑鑫也會榜上有名?
“自打六連元橫空出世後,多少人想着營造天才文曲星名聲?”
“像你這種一開始佯裝無知,實則早就在家滾瓜爛熟讀背了也有可能!你要是真敢說自己過目不忘,記憶出衆的,能夠在短短一個月内就學會所有啟蒙讀本。眼下不妨就按着世家公子十來歲的進展,抽查四書五經如何?!”
最後一句,賀柏拔高了音調,看向自己身側的好友同伴。
收到眼神示意,賀柏同伴們當即相應起來:“就是!但凡有些家底的誰不是三歲就開始啟蒙?”
“賀兄質疑的有道理,哪怕家裡稍微寵溺一些,也幹不出入學監考直接圖一坨黑!”
“先裝無才被嘲諷而後在逆襲打臉,這樣的套路話本都有寫!”
“…………”
許譽聽得這一聲聲越說越亢奮,帶着些惡意話語,雙眸都有些焦慮想要看一看庭院大門——明明白寶兒跑去告狀了,怎麼白大人他們怎麼還不來?
論理,白寶兒雖然跟白大人不是同一族,但是因為兩家都姓白。白寶兒他姐就拜白家為幹親的。
因此七拐八拐,也算親戚了。
就沖後宮那些關系,白文清也該第一時間到啊!
“喲,看許六公子的眼神,是琢磨搬哪個救兵啊?”賀柏一見仇敵的眼神,直接陰陽怪氣着:“還是說你們全齋都有份提前知道卷子啊?你才考那麼好?”
“放你娘的狗屁!”許譽直接暴露,揮拳想要揍賀柏。
江佑翎眼疾手快攬住人,擡眸看向老神在在,似乎在看戲的監丞,字正腔圓開口:“大人,我接受賀柏的升級考核要求,驗證我是不是過目不忘!”
“但凡《新編對四言》中出現的過的字,不管在哪一本書出現。我隻要看上一炷香的時間,我就能複述出來!”
“我若是證明自己真有才智過目不忘,那麼賀柏要站在啟蒙齋所有學生面前,給我們全齋道歉,說他自己是吃了狗屎才會嘴巴這麼臭這麼惡毒的揣測所有人!”
迎着江佑翎忽然橫掃過來的刀子眼,像是兔子急了咬人瞬間迸發出來的兇狠,監丞沉着臉:“負荊請罪可以,但這言語涉及侮辱……”
“污蔑我們辛辛苦苦是作弊就不是侮辱嗎?”許譽氣得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天知道他知道自己成績的那一瞬間,腦子裡隻覺自己被逼學過的典故“耳濡目染”、“孟母三遷”等等都生動形象了。
“就是啊!”
眼見不考察一番翻不過篇,而江佑翎雖然瞧着有些小家子氣的畏縮。可大家都是見過後院鬥争的,見過某些人柔柔弱弱卻下手快準狠。因此先前一直沉默的老牌勳貴子弟便紛紛出聲應和起來:“江佑翎都答應了随便考校了,怎麼還覺得自己委屈了不敢應處罰?又不是真吃狗屎了再道歉!”
“全都痛快點,像個男人好嘛?”
賀柏氣得開口:“行!我先來抽本書!”
邊說他眼神帶着恨意剮着江佑翎:“今日非得把你這個虛僞之人的面皮狠狠撕扯下來!”
江佑翎淡然:“請!”
眼見當事人兩方竟都無視他直接自己應下,監丞眼神帶着不喜,喊着護衛維持秩序,尤其是關上啟蒙齋的大門,免得其他蔭生看熱鬧不嫌事大。
其他齋的蔭生們看着大白日關上的門,直接愈發好奇了。
不到一炷香,消息便傳進了廣業堂。
正昂首期盼着月考成績的衆人全都驚呆了。當即不賭堂堂六連元的徒弟能夠考第幾名,江大才子這回第幾名,兩個人會不會因為成績互相拌嘴吵架,全都圍到緊繃着臉練字的江佑鑫課桌旁邊:
“你那個倒數第一的弟是個天才?”
“不會像謠傳的那樣,你們家把人送進來是沖一個才子的名号吧?”
“要不然我們怎麼沒聽過你提及弟弟?你妹妹笑笑非但聽你提及過,還拿着荷包炫耀過,我自己在宴會上都見過一兩回了。”
“…………”
一聲比一聲蘊藏着飽滿的情感,聽得江佑鑫都忍不住想要張嘴回應一句。畢竟他也好好奇啊啊啊啊啊啊!
他敢發誓,娘不會打壓庶子,但是讓她老人家記得給庶子讀書,那真得靠别人挑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