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鮮血滴在草葉上的聲音不大,落在沙安文耳中清晰可聞。沙安文不僅不在意身體上的疼痛,反倒依戀上這種感覺,疼痛令她清醒,疼痛令她能暫時忘卻很多很多她不想提起的事。
這是一段少有的閑暇時光,不用像在末世裡一樣疲于奔命,也不用像先前一樣忙着修煉忙着完成任務。任務走上正軌,空閑時間擠出來了一點。
沙安文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個壞習慣,一旦閑下來曾經地獄般的景象、痛徹心扉的記憶、無能為力的痛苦皆争先恐後地湧上心頭。
沙安文沉醉于其中,銘記着又在忘卻,清醒的痛苦又在朦胧中麻痹,在這扭曲糾結的瞬間疼痛是最好的解藥。
沙安文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态經過末世的渲染早已不成樣子,放在家裡人還在的時候是要被壓去看心理醫生的,遺憾的是他們早就不會再管這些事情,而自己也不會主動去調整。
沙安文開始例行審視自己,審視自己今天一舉一動是否有失底線,雞蛋裡挑骨頭般惡意揣摩自己行為背後的用意,像是個旁觀者俯視記憶中的自己。
啪嗒,啪嗒,啪嗒。聲音由小變大,由遠變近。這是有人在朝這走來。
沙安文立馬停止手上的動作,調整好自己的神情,眨眼間的時間内又成功裝出一副完美的樣子。
沙安文故作自然起身轉頭,朝向這邊走來的江冬術朝手,以一種歡快雀躍的語氣向她分享這個好天氣
“冬術快來,這麼好的天氣最适合坐在草地中。坐在這休息很舒服,曬得我暖洋洋的,都快睡着了。”
江冬術注意力卻落到沙安文身旁的草上,紅色的,顔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目光上移,好嘛,異常的來源找到了,沙安文手上的傷口一直在滴血,這人還不在意不處理。
江冬術心疼壞了,三步并兩步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沙安文的手,在她面前頭一次對她臉色放了下來,明确用言語表達自己的不贊同
“師父,知道你很厲害,這點傷沒事,但是也請你多在乎在乎自己,我會”
說着說着,江冬術想到沙安文這傷是她造成的,聲音戛然而止,對沙安文的心疼轉為對自己的自責,目光輕輕地落在傷口上,歎了一聲氣,取出藥低頭為她處理傷口,動作輕柔生怕再一次造成傷害。
原不大的傷口經過沙安文再次處理變得猙獰恐怖,江冬術沒有發覺,隻認為自己在意識恍惚間過于用力,絲毫沒有往沙安文身上想。
江冬術處理得細緻投入,額頭上漸漸泌出一滴滴汗珠。沙安文就這樣盯着她頭頂的發旋一言不發,腦海中思緒萬千,眼中有深淵在醞釀。
傷口過了小一會兒才處理完,江冬術擡頭,悶悶道“對不起師父,我傷到你了。”
沙安文早就在最後一層藥抹上去的時候收回自己所有展露在外的情緒,待江冬術擡頭,她又轉成往常那個和藹的樣子。
沙安文拍了拍江冬術的頭,再一次強調道“沒事。你永遠不用跟我道歉。你我師徒之間不必如此生分。”
話說的誠懇,給理由冠冕堂皇,如果此時有外人一聽定會覺得這是個挑不出錯的好師父,可背後蘊藏多種意思隻有沙安文自己知曉。
江冬術被感動到,眼淚汪汪的,一個勁的點頭。
沙安文歎了口氣,遞給江冬術一個手帕“擦擦眼淚吧。我有個重要的事跟你講。”
江冬術接過手帕,快速地胡亂抹了一把臉,聲音還帶着先前激動情緒的餘波,聽起來有些嘶啞“師父,你說吧。”
“你想學什麼?藥王谷一脈的人多以丹修為主,我想聽聽你的想法。”說到正事,沙安文的聲音帶出幾分鄭重。
江冬術想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我想複仇,丹修論體術論殺傷力比不上其他同等級修者,更何況我的那些仇人皆是五大門派中的翹楚精英,武力可想而知,對于複仇來說,丹修不是一個好選擇。”
“可我又想繼承父母的衣缽,希望通過煉丹來感受他們的存在。如果我兩者兼修,精力跟不上去的話,我将花費更多的時間,我忍不了那樣。”
沙安文搖了搖頭“如果你要報仇的話,丹修恰恰是你最好的選擇。我問你,丹修能做什麼?”
江冬術不假思索地應上“煉藥救命,制毒殺人,固本培元。”
“不錯。答得還算全面。”沙安文點頭表達贊許,話題一轉,将重點落在毒上面“醫毒不分家,一個好的丹修多半是一個制毒高手,基于毒這點,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沙安文雖是反問江冬術,卻不等她回答,自顧自的将答案說了出來“毒是最玄妙的存在,你永遠無法想象到一個制毒大師手裡會有着怎樣的毒藥。”
“修者打架會下意識運轉功法吸收環境中的靈力為自己所用,如果這靈力中有他從未見過,也沒有解藥的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