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安文瞟了一眼四周，四下當然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不過她也隻是為了應景，做出了這個動作。

沙安文壓低聲量，低聲跟人分享着自己為自己造出的八卦，“江冬術曉得不？就我救回來的可憐娃。我對她有些不一樣的感覺。我在這個世界的伴侶會是她、也隻能是她。”

這出戲劇快接近尾聲，沙安文終于迎來最後一個劇情的重大轉折點——感情從何而來又将走向何方？

沙安文卸下了所有僞裝，闆着一張臉，垂眸看向燭光下的本子。

所有的文字在沙安文視線中已然揉成一團，東掉一個，西落一塊，最後拼拼湊湊成了江冬術三字。

四下無人，沙安文卻聽到許多聲質疑，來自家人的，來自江冬術的，來自她自己的。

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異口同聲地問她，“你在幹什麼？！昏了頭了不成？還是說，你真心覺得你那點微薄的、少得可憐的憐惜能稱作為情愛？哇哦，那可真廉價呀。”

這些聲音越說越過分，諷刺的意味也越來越重，每一句話都打在沙安文恐懼的點上，“利用她，想殺她，你對她的殺意始終不減。如今卻說想跟她結婚，哇哦，你的情緒堪比六月的天，一出接着一出，合該給你頒個小金人，不、應該是一打。喏，給你裝滿整個屋子如何？”

“瞧瞧，多麼棒的一個人呐。算計利用小可憐的儒慕之情還不夠，現下還惦記上了她的情愛。真是好貪心呀。經曆過末世就是不一樣，冠冕堂皇又心冷如鐵。”

很顯然，這些種種話語，都是沙安文對自己的質疑，是她對自己的诘問和諷刺，之前所有一切的獨角戲，都是在為這堂會審做鋪墊。

沙安文不傻也不木，她得到過真正的愛，那是家人一手為她托舉出的明燈，讓她從動亂中活了下來，助她在黑暗中看清自己腳下的方向。

盡管本人沒有談過戀愛，沙安文對那份存在于愛人之間帶有人類最初始本能的愛仍有所了解，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對江冬術那份情感算不上愛。

沙安文對這次問責早有預料，在任務之初她就做足了心理準備。沙安文久離人群，突然要與一個溫暖的人朝夕相處，有極大的概率會她被身上的溫暖感染。這場心靈的拷問隻是個或遲或早的問題。

沙安文也很敏銳。在江冬術日常的關心中，在她染上血的衣袖中，在任何因她而紊亂的心緒中，沙安文都察覺出自己内心的淪陷。

可這場拷問來的太早，來的太巧，偏偏是在那個鬼迷心竅的甚至未落在實處的吻後，偏偏是在月光亮得迷人的時候，又偏偏是在種種巧合後。

沙安文再一次有一種深陷泥沼的絕望無助感，這種感覺她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有力使不出，隻能掙紮着看着自己被慢慢吞噬。

沙安文坐在那，就坐在那，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沒有做，靜靜地等着那些聲音說出最後一句話。

嘲諷的聲音散去，隻剩下她内心最終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為何說你要與江冬術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