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安文說完這句話,饒有興趣地支着下巴,有一搭沒一搭輕點桌面,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态的笑容,故意擺出一副女兒家甜美的樣子,眼神卻依舊清明。
沙安文笑得肆意,笑得開懷,透露出了末世之中的瘋狂,卻依舊做足無害的樣子,把自己塞到一個安全無害的框内,像是刻意雕琢出的花瓶,精緻但充滿束縛感,唯有那雙眼睛,冷冽如霜刃,讓人隐約窺見她面具下的真面目。
燭火燃得有些久,燭淚滴灑在桌面上,凝成一灘一灘的。這個蠟燭是藥王谷自産的,根據門派的喜好,往裡加了點東西,燃燒時岐荷的淡苦慢慢飄滿整個房間。
剛開始還不覺得什麼,越燃到後面,岐荷味越重。岐荷最是醒腦,清香的苦萦繞在沙安文鼻間,不緊不慢的想要勾回她的理智。
深夜,時不時有風順着窗戶的痕迹吹進。燭火散發柔柔的光暈,在風的吹拂下上下左右跳腳。
本子上的名字時明時暗,可始終能讓人一眼看清,就這麼一直呆在那,什麼動靜都沒有發出。
沙安文本就清醒着,隻是故意借着這次發瘋,暗戳戳宣洩些積壓在内心的情緒,畢竟他可不想在沉默中變态。
沙安文拂上他們的名字,如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小小聲的敲擊音回蕩在空間裡。
氣氛變得趨于平淡,原本溫馨又怪異的感覺也冷了下去,一切都在蠟燭燃盡時歸于黑暗。
明亮的月光代替微弱的燭光,重新照亮這個房間。清冷的月光配上些許褪色的字迹,無端生出幾分孤寂。沙安文再一次點燃燭火,字迹也在淡黃的燭光中沾染上些許溫度。
跟着燭火續上的是沙安文的話。她将拳頭抵在嘴邊,故意咳嗽兩聲,眼神有些飄忽,“什麼話,這是什麼話?适當的發瘋,有益于身心健康。你們不懂,這是年輕人的時尚。”
沙安文說了很多話,做了許多小動作,臉上的表情極其生動,像是她的家人真的存在于這間不大不小的屋子中,她也隻是在與家人品嘗寒暄。
沙安文的狀态像是陷入了癫狂的夢魇中,眼神卻是清醒的,一汪寒潭在她眼中彙聚,凍傷他人,也刺傷自己。
沙安文明自從頭到尾她都是在自言自語,所有的下一句回應都是她根據記憶推測出他們會做出的反應所做的應答。
一個人憑借着過往的回憶,凝視着殘酷的現實,帶着紮根于心的理智,自導自演出一幕絕佳的戲劇。
戲劇中的主角是她,配角也是她,就連台下唯一的觀衆也隻有她。從頭到尾,從始至終,沙安文都在清醒中看着自己一個人平靜發瘋。
沙安文歪頭嗚了一聲,眨巴眨巴眼,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狀,“好叭,好叭。不得不承認,我這個精神狀态是有點美好。不過的話,你們會怪我嗎?”
沙安文收回舉起的雙手,重新支起了下巴,故作嚣張姿态,打定了他們不會拿她的錯,疑問句硬說出肯定句的感覺。
“诶嘿。我就這死出,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沙安文潇灑往後一靠,攤開雙手,聳聳肩,真是好一個無賴的樣子。
沙安文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反客為主質疑記憶中的人,“好了,好了。你們就不好奇,我要跟誰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