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炎單薄的小身闆火辣辣地疼,他摸出硌在胸口的石頭,石頭還閃爍着五彩的光,正驚奇,幾道劍風又嗖嗖舞來。
昭炎哀呼了聲,就地一滾,通星石跟着摔出去,在地上滴溜了幾圈,咻地再飛到半空。
愣怔的衆人總算反應過來,再次飛撲上來搶奪。
通星石被抛來揮去,落到季罂眼前時,她飛起一腳踹出去。
“喂,你找死啊。”
水上吹起大風,通星石撞到了船帆上,急得一名弟子破口大罵。
這陣大風來的實在詭異,轉眼上空便布滿厚沉的鉛雲,船闆上還在打鬥的各派子弟被這陣怪風撂得站不住腳,抱住船舷船柱才勉強穩住。
強大的陰雲越來越低,裹挾着血氣壓下來,幾乎籠住整個船身,一股股煞氣缭繞盤桓,将船闆上吹得七零八落,壓制得衆人動彈不得。
雖還沒有到随意殺人的地步,但那些似箭一樣的血霧擦過肌膚,便割出深淺不一的口子。
大家這才意識到怪風來自某個可怕的存在。
“好重的煞氣。”季罂覺得氣息有些熟悉。
應該是還沒有徹底掌控,煞氣橫沖直撞的。但也慶幸不成熟,否則這船上的人将成兇煞的食物。
雖說如此,這股煞氣已經是季罂在凡間見過的最強烈的死魂氣息,非生前惡徒不能化。
看來除了她和紅玉姬,擁有陰煞,能夠驅使鬼魂的大有人在。
就是不知道來自何處。
她正好奇,就聽見有人道:“驅使腐屍遊魂的可是馭傀門?”
衆人聞言臉色齊變。
馭傀門一如其名,以操縱腐屍來達到殺人的目的,因為手法邪惡殘忍,宗派無良失德,在江湖中惡名遠播,即使是幾大門派也都盡量避免與其交手。
昭炎先前還算淡定,此刻也斂住眉頭,臉色低沉地将季罂往身後擋了擋,“女君請到小臣身後來。”
缭繞的陰霧血氣箭雨般灑下,稍不留神,身上就是細口。
季罂臉上的肌膚破了幾處,她倒抽一口涼氣,一把拽住昭炎,“這不是馭傀門,你對付不了的。小命要緊,趕緊跑。”
她說撤就撤,昭炎也就沒有遲疑,護着她下船。
僅走了兩步,那片黑霧忽然舒展散開,天空明亮起來,季罂疑惑地回頭,一股充沛又洶湧的力量壓上來,昭炎眼疾手快地将季罂推在船舷邊,躲開了沖擊。
伴着獵獵河風,船闆上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爹娘罵語。
昭炎兩根手指拎起季罂的衣領,“女君沒事吧。”
“呸呸。”
剛剛船身劇烈震動,季罂被翻攪起來的河水澆了滿頭,她甩去臉上的水,茫然地瞪着兩隻眼睛。
靈氣暴湧那處鹄立着一名女子,鬥篷從頭裹到腳,帽檐在風中微微拂動,隐約露出鮮妍的眉眼。
季罂眸光驟亮,拖着昭炎,“好生厲害的馭鬼術,看看再說。”
昭炎問看什麼,她努嘴,“看小美人。”
他眯眼打量,那名女子緩緩舉起手,手中捏的正是那塊已然暗淡失色的石頭,她眉尖輕揚,臉上現出一絲冰冷的嘲諷。
“就憑這塊石頭,能找到雙星?”
船上的衆人還驚魂未定,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這人是哪冒出來的,一身邪氣,性格還如此狂妄傲慢,叫他們一時瞻前顧後,不敢妄動。
但人多了總還是有那麼一兩個不知死活的,隻聽人群中一聲怒喝:“把通星石放下!”
熙攘人群裡鑽出個飛眉怒眼的彪形大漢,這大漢高約八尺,短衣長褲外套一件褐色皮甲,胳膊壯碩,繃得衣料抻平,一雙拳頭足足碗口大,上面青筋突兀,如老根錯結,整個人往人前一站就似泰山一般穩當。
季罂摸着下巴,“這人誰啊。”
五大三粗的,看起來比其他人憤怒多了。
黑袍少年不知又從哪冒出來,挨着她解釋道:“他就是邪石老人門下的弟子魏铢。”
喂豬?
季罂沒忍住笑出來。
不過那個魏铢臉色鐵青,顯然在暴走的邊緣了,有人若在這時添上一把柴,勢必會燃起來。
那就有好戲看了。
然而接下來并沒有如她所願。
鬥篷下僅露了半張臉的紅玉姬瞄着石頭,眼裡無波無瀾,口中輕飄飄道:“想要,那就還給你。”
她揚手一抛,石頭準确無誤地落到了魏铢手裡。
魏铢失而複得,小心捧着寶貝,本還有諸多不忿,想要同紅玉姬理論,卻被同門弟子拉拽着,示意他不要惹事。
鬧劇就這樣不痛不癢地落下了帷幕。
各派弟子負了傷也無心戀戰了,何況還有底細不明的人攪和進來,他們不好貿然動手,于是默契地休戰,相攜着離開。
轉眼間,船闆上隻餘散落的衣裳碎片,斷裂的兵器,一片狼藉不堪。
季罂和昭炎面面相觑,明顯有些看不懂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