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抱頭掐起來,村民拉架就被劉家的兒子媳婦攔住,場面一度混亂,最後全都扭打在一塊。
季罂很想湊這個熱鬧,又怕殃及自己,打發了昭炎去看,自己站在院口遠遠地瞧。
五龜看過了回來,和她說:“那個人是死于妖毒,但是和紅玉姐姐中的妖毒又不是很像。真奇怪,明明都是毒蛇咬的。”
季罂朝緩步走出來的紅玉姬瞟了一眼,意味深長地哂道:“毒蛇也分很多種,哪能都一樣。”
她抱着手,恍惚看到西南方向的夜幕下騰起了一片濃濃煙塵,她揉了揉眼,那煙塵好像越來越近了,似是朝他們這方逼壓而來。
天色太暗,煙塵尤為明顯,很快她就确定是往村子來的。
她迅速和紅玉姬交換了一個眼色。
是狼襲!
“女君快走!”遠處昭炎飛奔着朝她們大喊。
但是來不及了,隻聽轟然巨響,鋪天蓋地的煙塵壓過來,瞬間吞沒十來戶人家。
村長家門前争鬧不休的村民被這聲巨響震駭,驚慌地朝聲音方向看去,卻見黃煙萬丈将天幕遮了大半,哪裡是天,哪裡是地,渾濁得辨不清。
有些屋宅塌了,有的房子離得遠,陸陸續續逃出一些村民。
李家的圈舍塌了,房子搖搖晃晃不堪重負,五龜叫醒了李家老小,将她們暫時帶到屋外。大家雖然受了驚吓,好在沒什麼大礙,她安撫住哭啼的小孩,趕緊又找尋季罂她們,“紅玉姐姐,季罂姐姐,你們沒事吧。”
季罂啐完嘴裡的土,擦去臉上的泥塵,忽然想起什麼,飛步跑到房子後的羊圈。
眼前土石坍塌,幾隻羊死在垮塌的圈粱上,她們的馬則鮮血淋漓壓在石碓裡,隻餘一匹活着,但受了驚吓已經癫狂不止。
“小臣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蹲在石碓上的昭炎指着一個地方。
青色嬌蹄牛倒在血泊裡,口吐鮮血,四肢僵硬,已經沒了生命體征。
季罂緩緩撫上牛身,眸中盈淚,這頭嬌蹄牛跟着她和師父十年,竟是被亂石砸死的結局。
“老妖怪騙我。”
離開墟王頂那日,公王段說神牛壽命已盡。
既是神牛,便是死也該是魂歸天地,怎能死的這般随便憋屈。
手下隻覺冰涼如石,就連這點觸感也似乎因為她此刻的心境變得不真實起來。
眼見神牛的屍體變得透明不可觸,碎成冰晶星芒,她用力握了握手,不過是水中撈月,一場幻夢。
“來的都是妖狼。”站在身後的紅玉姬淡淡開口。
她的目光追随神魂消散之處,映入眼簾的是瑩瑩點點的綠眸,铮亮陰森,在夜幕籠罩的山頭虎視眈眈。
季罂起身眺去,山腳下遍布狼群,狼吼聲一陣接一陣。
村頭看熱鬧的村民早已驚惶四竄,爬滾着往自家屋子躲藏,劉家也顧不得劉五還未涼透的屍體,擠到村長家中。
五龜幫着李家夫婦重新扶了老小進屋,大郎剛把門上栓,才記起還有三人沒有進來,“季姑娘她們還在外頭。”
五龜要開門去叫人,被李母一個大力推開,“你要死别帶上我們一家。”
怕狼群硬闖,她将木案拖來抵死。
五龜沒了辦法,趴到窗口,三人站在院子前頭,她喊了兩聲沒人應,急得跺腳,“季罂姐姐,你們快點進屋。”
昭炎将季罂遮在身後,“女君,你和紅玉姑娘進屋暫躲,這裡就交給小臣。”
“門都上鎖了,還能躲哪去?”季罂敲他腦袋,“别走神,狼群進村了……”
暝色下,群狼奔嘯圍來,各家的牛欄羊欄被沖得七零八落,圈養的牛羊四下潰逃,在房舍前橫沖直撞,村落裡的哭聲和叫聲此起彼伏。
一頭蠻壯的水牛發瘋地撞進李家院子,紅玉姬飛身避開,水牛撞在大門上,門框頓時歪下來,吓得裡面小孩大哭,李母大罵。
昭炎把季罂護着,那水牛撞得頭破血流,倒下去的身軀幾乎壓塌兩扇門。
數匹狼已逼至三人眼前,前面一匹公狼躍地而起,直接撲向紅玉姬。
“小心。”季罂高聲道。
紅玉姬不慌不忙朝腰下一按,驚虹赤光乍現,比月輝更盛,猶如急風拂擺的楊柳,上下翻飛,狂浪般甩向兇悍的狼群。
血濺三尺,肉屑橫飛,稍時就已遍地狼藉。
招式狠辣,狼群不敢再貿進,龇着狼牙,似在伺機。
就在此時,山頭上傳來幾聲狼嚎,吼聲響徹山坳,這些狼群聞聲後不再進攻,飛快地撤出了院子。
狼群退盡,東方漸現天光,清輝下,紅玉姬持鞭玉立,雖皎衣沾血,眉目卻清潤從容。
季罂見狼群走了,自昭炎後頭探出腦袋,過去揪着紅玉姬袖子道:“好生吓人。”
紅玉姬甩掉鞭上狼血,重新纏回腰上,垂目看着她的手,“放開。”
她慣來不喜歡拉拉扯扯,叫季罂放了手,李家的門也打開,露出五龜擔憂的面孔。
各家各戶都紛紛打開門戶,猶豫走出來,但看見滿地的牲畜血肉,又瑟縮着鑽回去。
季罂把昭炎叫來,“小美人那匹馬死了,我們去把它埋了,你騎的那匹看着也不中用了,有馬市再買三匹。”
昭炎應下,主仆倆走到後面圈舍,找到馬的屍體,拖到空閑地方,昭炎扛了鋤頭一邊掘坑,一邊道:“隻是南方馬場不多,可能要辛苦女君走路了。”
“走就走吧。”季罂幫他把土填實,起身拍了拍手,“可惜了老妖怪的牛。先前我見到它還有一縷殘魂,不知道飄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