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狼跳起來鉗住她的左膀,利齒剜進肉裡,要将她整條手臂撕碎,昭炎眼疾手快地使出劍訣,無形鋒刃破空而至,直将這頭不知好歹的灰狼碎成了幾段。
狼血四濺,澆淋了季罂半張臉,半個肩膀。
“女君有沒有事?”狼兵争先恐後地撲咬上來,昭炎攔截狼衆斷後,根本分不開身。
“當然有事了。”
她的肩膀撕裂出巨口,又被狼血泡着,疼得牙根都在燒,五龜眼裡滾動着淚水,哆哆嗦嗦要給她止血,被季罂攔住,“下了山再說吧,不然你我小命先交代在這了。”
她咬牙忍着疼,五龜扶着她,兩人磕磕絆絆地走,走得遠些了,依稀聽到幾聲凄厲絕望的狼嚎。
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狂風席卷,妖氛四溢,先前還瘋狂進攻的狼群此刻已如雨點般落在地上。
是紅玉姬召出了人鬼陵,寄附其中的大厲妖鬼一經放出,風雲殘卷地吞噬着地上生靈,但奇怪的是,她驅動法寶時,丹田内被一股陌生的力量充盈,再施展法術,便陡然暴漲,和她本身攜帶的鬼邪煞氣沖撞。
紅玉姬不禁怔住,她不知道這股力量來自何處,更無法承受這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口中當即湧出幾口濃血。她暗道不妙,握訣穩住心神。
那狼首原本落了下風,此刻見她露出了破綻,立刻士氣大振,提刀砍來,“去死吧。”
就在這嚴峻時刻,一名少女倏然墜落,張臂護在紅玉姬身前,用身體替她擋開了這一記要命的殺招。
“不要傷害姐姐。”靈樞反身抱着紅玉姬,唯恐刀氣傷到她分毫。
“找死!”
狼首揮刀劈斬,一條長鞭從手腕纏到肩膀,無數倒刺勾抓住筋骨,竟将整條手臂硬生生扯落下來。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夜空,狼首的臂膀已經拉開深可見骨的巨口,斷臂之處血流如注。
他跄踉數步,目龇欲裂,失了先機還不肯罷休,揮起另一隻刀瘋狂劈砍兩人。
紅玉姬推開靈樞,召回人鬼陵,釋放出更多的惡鬼大厲,這些惡鬼争相搶食着死屍,見到狼便撲咬,将血肉咬得鮮血淋漓,千瘡百孔,很快又成一具具血肉骨架。
但她施法時,那股怪異的力量就會湧動,她無暇分辨其中緣由,任由它将自己拉扯得五官猙獰,身軀變形。
咬牙忍着四肢百骸的劇痛,喉嚨裡溢出隐忍的哀嚎,竟是一聲龍吟怒嘯。
暴漲的威壓震碎了陰魂,震破了狼群的肝膽,地上被濃漿覆蓋浸透,腥濃的殘血連夜色也染出血霧。
狼首斷了臂,多處負了傷,被煞氣啃噬的地方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此刻又被這古怪的龍氣震出了内傷,形勢于它大不利。
“撤!”
他一聲令下,甩開惡鬼的糾纏,化成原形,帶領殘部奮力逃進深林。
紅玉姬召回人鬼陵,使陰鬼全部歸位,方才卸力,再次吐出一口濃血。
“姐姐。”靈樞舉着袖子不停擦拭,害怕得直掉眼淚。
紅玉姬撫着她的眼角,将淚水拭盡,輕聲道:“沒事了,不哭。”
季罂在山前時分明聽到了龍吟,也見到龍影在上方昙花一現,她揉了揉眼,再看就什麼也沒了。
季罂心中古怪,疑是自己看到的是黑蛟龍的元神,正打算找回去,紅玉姬已自山徑飛掠了下來。
嗅到她身上濃烈的血腥氣,季罂訝然咋舌,“你傷的不輕。這些狼竟然這般厲害?”
紅玉姬不耐煩她多問,“離開再說。”
幾人離開後,夜風漸漸停了,山裡又恢複到原有的平靜。
草籠裡窸窸窣窣,一陣響動後,兩道身影出現在剛剛打鬥的地方
“不是說了不用擔心。”風鶴搖着金剛扇,小心避開地上的濁血和殘骸。
“害她受傷,還不叫擔心。沒用的狗東西盡會壞事,我去宰了這厮。”
疏檀拔腿要下山,去追趕季罂一行人,風鶴将金剛扇往他胸前一拍,将人攔住,“莫要沖動行事,壞了大局。”
“讓開。”疏檀橫眉怒視他,“不然我先宰了你。”
風鶴自是不信他會動手,揪住他一隻衣袖,“你要是非去不可,我也隻能行非常之法了。”
疏檀是個火爆脾氣,見他不依不饒,一把扯回袖子,闆着臉放狠話道:“看在幾千年同僚份上,我給足面子,再要攔我就翻臉了。”
“要真翻臉,我還要贊賞你兩句。”
風鶴朝他背上一點,“為了計劃順利進行,隻能委屈你了。”
疏檀定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雙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你要做什麼?!”
“放心吧,哥哥不會害你的。”風鶴收好扇子,挽起袖子,兩隻手朝他臉上摸去,“來來,讓哥哥徒手給你整個臉,看哥哥這技術純熟不。”
一陣叽裡呱啦的叫罵後,總算大功告成,風鶴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不錯不錯,這樣行走就方便多了。”
疏檀恢複了自由,先是摸摸臉,再看自己一雙短手短腿,圓鼓鼓的小身闆,一陣沉默。
然後怒聲乍起,卻是軟糯奶氣的童音,“臭鳥,你對我做了什麼,快把禁制解開。”
風鶴搖着扇子,“态度這麼差,還想要我解開。”
見對方怒氣灌頂,威壓暴漲,他還繼續拱火,“老狐狸,沒想到你還挺适合這個殼子的。”
“你找揍。”
随後隻聽到拳風伴着陣陣慘叫。
打到後面沒了聲,一個氣急敗壞的小男孩擰着手腕蹦起來。
先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已然變作了一個秀氣的小男孩,白嫩飽滿的小臉上杏仁大眼,瓊鼻秀口,頭上梳着雙角,系着紅纓,着一身金泥狐狸毛玄衣,足上登一雙青履,長的漂亮,穿的更漂亮。
疏檀氣的不輕,顯然不滿意這變化,罵罵咧咧的,見他落在後面還沒跟來,便又催促,“你快點,她們都走遠了。”
他現在是小孩模樣了,風鶴也多了些玩心,從後頭拎住他的領子,将人半提着,“現在還不能去,至于原因,待會兒和你解釋。”
小孩艱難地扭過腦袋,“臭鳥,你又想幹什麼?”
風鶴才不管他嘴裡叽裡咕噜罵什麼,揪着領子跳上雲層,“狼首逃去了妖尊的地界,我們現在就去那,見見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