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完全收回的刹那,她察覺到一股強大無比的威壓,雖然隻是一掠而過,她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比惡鬼更為恐怖殘忍的氣息,生生壓迫住了人鬼,那一刹似乎要掙破她所有的筋脈。
她敢肯定的是,同樣來自鬼類,隻是不知道是何方鬼怪途經此處。
窗孔依次閉合上,天色也跟着放亮了,歸于平靜的大地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紅玉姬渾身卸了力,虛脫地半跪在地,她的手後怕地顫抖,嘴角也跟着淌出幾縷血絲。
季罂收起地火,将她扶住,低聲告誡,“你的人鬼陰氣越來越重,若不盡快鎮壓,遲早會被反噬。”
人鬼陵拘的是餓鬼大厲,陰氣太盛,如果一直沒有存粹的陽氣來平衡,沒有更為強大的主人操控,就會徹底失控,成為人間一大惡源。
紅玉姬明白她的意思,起身走到樹下,取了鬥篷穿上,“上路吧。”
季罂拽了拽一旁埋着頭擦眼淚的五龜,“烏龜妹妹,已經沒事了。”
大概真的吓到了,小姑娘哭了滿臉淚水,肩膀一抽一抽,季罂想要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哄她幾句,五龜霍然擡起臉,霧茫茫的大眼睛沁着兩顆豆大的淚珠,瞪着她們,“我不跟你們走。你們都是壞人。”
紅玉姬頓住,季罂也愣住。
“烏龜妹妹,你是不是吓傻了。”季罂笑嘻嘻地搭住五龜的肩膀,“你不要擔心,我們肯定能帶你出去,讓你回家的。”
五龜狠狠打掉她的手,“你們是妖魔,我不會和你們同道。”
紅玉姬臉色一變,回過眸來冷冷看她,“再嚷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我也不會再和你同路。”五龜像是想起什麼,“原來是你們偷盜了血靈芝。”
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越發笃定自己的猜想,“那日藏寶閣外,和方才一模一樣的兇煞餓鬼。還有後來幫你醫治妖毒,就覺得哪裡不對……竟然是這樣,你們修的是陰陽道。你們的目的,就是那顆血靈芝。”
季罂本來還有點生氣,聽她這麼說給氣笑了,“陰陽道?”
五龜咬了咬唇,氣得臉雪白,“人間能馭鬼的歪門邪道隻有陰陽道,你還要怎樣否認。”
她也從來沒有說過她修的是正派,季罂實是有些無奈,搖頭歎了口氣,“小姑娘,不至于……”
“對,你說的沒錯!”
紅玉姬打斷了季罂,她遠遠站着,絕麗清冷的臉上冷冷一哂,“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血靈芝,我從未否認,而你從未問過。”
五龜噎住了,眼眶裡淚珠打轉。
是啊,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問過,又何來否認一說。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太傻太單純,什麼人都敢相信,把人都想得太良善了。
五龜苦笑着說:“是我自己識人不清,救你,就當是救了一條狗吧。”
季罂笑容凝住,“烏龜妹妹,這話就不對了。”
她還想再勸的,紅玉姬卻冷硬道:“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一直往北走,再讓我看見,我便殺了你。”
她腰間驚虹嗡鳴,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是,我是要走的。”五龜擦去湧出的眼淚,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她自以為的安全地帶,轉過身拔足飛奔。
看她頭也不回地跑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下,季罂搖頭,“何苦非要趕她呢。”
紅玉姬撩了撩眼皮,“簡直就是拖累。”
季罂不信,“覺得她是累贅還屢屢出手相助,你這人也是言不由衷。”
她小跑跟上去,撞了撞紅玉姬的胳膊,“你收人鬼時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力量?”
紅玉姬側頭看她,沒想到她也察覺了。
季罂揚起笑臉,“沒錯,我感覺到那股力量了,和我們同源,是以我猜測是一支鬼族。”
她又問:“你就不怕趕走了那個小姑娘,她會遇上危險?”
紅玉姬很冷靜,“人鬼陵會招來鬼界,我身邊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季罂這就不懂了,“那怎麼不趕我走?”
“不一樣。”紅玉姬脫口道。
季罂偏要刨根問底,“哪裡不一樣,我也需要人保護啊,你又不是沒看見,你的人鬼啃了我一身傷。”
“廢話真多。”紅玉姬實在不想搭理她,戴上帽子隻管趕路。
“罷了,不問就是。”
季罂消去手背落下的陰痕,忽然有點憂愁,“也不知道昭炎他們怎麼樣了,他們在好歹還能助我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