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親事……”晏骁支吾着,還是下定決心,“希望你能解除。”
“終身大事從來都是父母決定,你說解除就能解除了?我一個柔弱女子,連自己的婚事尚且做不得主,說的話能占多少分量?”季罂目光平靜,言辭有理,像是大人在和任性恣意的小孩講道理。
縱然她說的是有道理,晏骁也不管,“隻要你同意說服孟候,我父親那邊我有辦法。”
季罂樂了,這小公子瞧着也不小了,怎麼說的話做的事總讓人發笑呢。
不過這路上實在無聊透頂,既然有熱鬧看,她何不嗤戲一遭,“可以啊,那你說,我該怎麼勸服我父親。”
晏骁直白道:“說你看不上我。”
季罂就不懂了,“那怎麼不說是你看不上我。”
她要解除婚約隻是順勢解決麻煩,急于解除婚約的人可不是她。
看季罂沒有解圍的意思,晏骁内心掙紮了片刻,勉強退讓道:“行,隻要你答應解除婚約,這麼說也可以。”
聽着倒像他吃了大虧似的。
季罂嫌棄地直皺鼻子,“算了,我考慮考慮吧,隻是現在不行,我有要緊事得辦。”
晏骁追着她問:“ 有什麼要緊的事,你究竟去哪兒?”
“反正挺遠,一年半載不能回。”季罂斜着眼看他着急的樣子,好笑道,“要不,晏公子先回家等着?”
“那不行。”晏骁堅決不同意,“我得跟着你去,萬一你跑了我上哪再找人。”
當她稀罕這門親事似的,“随你的便。”
紅玉姬看她松了口,要帶兩個累贅,委實忍不了,“季罂,你再撿人,我可要火了。”
季罂委屈地癟嘴,“這也能怪我,天地良心,我沒說要帶他。”
在紅玉姬冰刀般的目光下她縮了下脖子,聲音漸弱,“腿長他身上,要跟着我我也管不了啊。”
為了表明自己不會管閑事,她趕緊對晏骁道:“話說在前面,是你自己要跟的,吃喝自己管,死活與我們無關。”
晏骁恹恹道:“你放心,我晏骁還沒有到靠女人活命的地步。”
懷魚看到兩人相談甚歡,默默抿着唇,心裡想着事,不妨踩到尖銳的石子,扭到了腳踝,痛得她哼了一聲,跌坐在地。
“懷魚姑娘,你怎麼了?”晏骁見她有些不對勁,奔過去扶住她。
懷魚手捂着腳踝道:“我太笨了,不小心崴到了腳。”
紅玉姬将燈照了過來,晏骁抓過腳踝就要脫下襪子幫她檢查,懷魚下意識地往回縮,“公子,别人看見不好。”
“你已經受傷了,别亂動。”
晏骁翻開褲腳,手指碰到腫塊,懷魚倒抽一口涼氣,眼淚止不住往外湧。
這裡離城裡還有段距離,要走上好一陣,晏骁便道:“我背着你吧,等到了城裡找個醫士。”
他拉過懷魚就往背上放,懷魚面露難色道:“公子,我自己可以的。”
“還走什麼呀,腳都腫了。”
兩人推來推去,磨磨唧唧,一旁的季罂忍不了,擡步準備上前,燈盞就橫阻過來,擋了她的去路。
“你來掌燈。”紅玉姬不等她答應,直接塞到她手裡。
季罂一頭霧水地看着她上前,對晏骁道:“我雖非醫士,這推拿之術還是會一些,不如讓我來替懷魚姑娘醫治?”
聽着是詢問二人的意思,但語氣根本不容拒絕。
晏骁竟是莫名地相信她,起身讓出位置。
什麼情況?紅玉姬何時跟生人說過這麼長的話,還主動提出幫忙。
季罂愣在原地,直到紅玉姬催促,趕緊提着燈上去,“沒看出來你還會推拿術?”
紅玉姬将懷魚的腳踝握在手裡觀察,不過是微腫,懷魚的表情卻好像很痛,輕輕一碰,她便反射性地往回抽。
紅玉姬抓得緊,沒讓她掙開。
但晏骁覺得她下手重了,“你輕一點。”
紅玉姬睇他一眼。
季罂覺得這人不識好歹,“又不是泥糊的。”
晏骁陰陽怪氣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哪能和你比。”
季罂接道:“是是,我生下來一個打十個。”
紅玉姬懶得搭理鬥嘴的兩人,并掌暗暗凝氣,覆向腫脹的腳踝。
懷魚連何時結束的都不知道,沒有感覺,緊攢的眉結就已經松解開。
“這就好了?”晏骁不信。
懷魚動了動腳,痛感完全消失了,她欣喜道:“确實好了,公子你看。”
她起身轉圈,地上石子太多,身體重心不穩,又險些絆出去。
晏骁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傷筋動骨不是小事,姑娘還是小心為上。”
眺望遠處,隐隐能見到一點天色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攥過懷魚的胳膊道:“我扶着你走吧。”
兩人走到前面去,季罂笑嘻嘻對紅玉姬道:“你真是大好人。”這人不大管閑事的,現在居然肯替人治病,如何不叫人震驚。
她說的好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說她心善的意思,紅玉姬不喜歡,“少管閑事。”
這話說的,她偶爾管管閑事而已,也不是什麼閑事都管的,“不能真的見死不救嘛,我就是幫他搭把手。”
紅玉姬不信她的鬼話,從她手中搶過燈,“你就不會掌燈。”
“你就會?”季罂似笑非笑。
紅玉姬懶得跟她胡扯,握着燈大步走開。
“欸,你别走啊,我看不見路。”
季罂小跑幾步追上,聽見她說:“看不見路隻是眼瞎,心要是瞎了,就是擺滿一條路的燈你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