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行道迅速合上,三人回過神已經置身于鬼行道上,眼前黑咕隆咚的辨不清方向,唯有地上瑩瑩藍火無聲飄動,有的墜在腳下,有的飛在臉龐,延申到盡頭。
那邊到底有什麼,他們看不清楚,隻能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不知哪裡飄了一股來似有若無的香氛,越往前走氣味就跟着濃烈起來,和宮門上的熏香味道很像。
懷魚有些頭暈了,扶着頭嗫嚅道:“公子,這香……”
話沒說完,三人便迷了意識,渾渾噩噩地跟着鬼火,來到一片擠滿人的地方。
門前擺着琉璃博山爐,爐裡吐着濃香,門洞裡挂滿了紅綢,站滿了賓客,還有樂伎吹打。
懷魚意識清醒,入目的是滿屋飄飛的紅綢,那紅綢紅得像滴血,映照着一張張雪白失色的臉,詭異得出奇。
“公子!”懷魚止不住發抖,縮在晏骁身後不敢睜眼。
晏骁安慰道:“别怕,不會有事。”
“這就是那賣茶老丈說的婚宴?”索差問。
可立在上首的新郎并不見喜色,甚至滿面愁緒,他每走過一處,便有人求着他。
“殿下,求求您放我等回家吧。”
“求您發發慈悲吧。”
無一例外,這裡的賓客都在求他開恩,求他放還他們。
新郎卻都隻是溫柔地重複着一句話,“再等等,新娘會來的。”
索差攔住一個哭啼不休的婦人,問她如何到了這裡。
婦人淚眼婆娑道:“我與夫家夜行迷了路,經過此地遇見他們,他們說家中有喜,與人同樂,邀我們赴宴,哪想從此就被困在了此處。”
晏骁問:“那他們抓了你之後有什麼舉動?”
婦人拭着眼淚搖頭,“那倒不曾,這裡的人都是夜間被邀來赴宴的,除了不能離開,并未對我們有别的舉動。”
晏骁就不明白了,“那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
“那位殿下,也不過是可憐人。”婦人傷心難過之餘,也發自内心地可憐這位新郎。
索差:“這是什麼緣故?”
婦人道:“我隻知道他是鄰國太子,來迎娶孤竹國公主的途中慘遭橫禍,喪生在此。因心願未了,不肯離去,每至月圓陰盛,便會帶着儀仗前往王宮迎娶新娘,據說至今有百年之久了。”
難怪隻有新郎,沒有新娘。
這十年如一日的執念讓晏骁深感震撼,又激憤不已,“幾百年就做這一件事,害了一國安甯,還牽連這麼多無辜。”
他越想越氣,召出符旗來就要念咒,突然一陣地動山搖襲來,他一個踉跄不穩,跌了符旗,散了法術。
結界裡山石崩落,地下裂變,受驚的凡人尖叫着四處逃竄,沖撞踩踏,隻管逃命,然而那些垮塌的石頭根本不長眼,紛紛砸在他們頭上,當場腦漿崩裂,鮮血飛濺。這場面就是鬼魂也被驚吓到,急忙掩護新郎撤離。
晏骁重新撿起符旗,又被湧出來的人撞到,懷魚被沖開了手,眼淚汪汪的哭喊着,“公子救救我。”
混亂的人群夾裹着她出去,晏骁急得不行,奮力往前湧動着去抓她,一個小孩被他踩到了腳,扯開嗓子大聲嚎啕,晏骁把孩子拎起來交到他父母手中,已經看不見懷魚的影子。
倒是索差擠了回來,扯住他要出去,“我們先到外面再說。”
“要走你自己走。”晏骁氣不打一處來,偏要去找懷魚。
懷魚早就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裡,到處都是漆黑的,那些人不管不顧地隻想逃命,把她推來搡去,無視她的死活。
她向來膽小怯懦,哭着縮進角落,惶亂無助地望着亂竄的人,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将她從地上拽起,“跟我來。”
懷魚以為遇上了歹人,掙紮着摳抓他的手,一路到了有天光的地方,才看清男人的模樣,“是你……”
鬼行道外黑霧墜頂,緩緩壓逼而來,是鬼魂大量潰逃,引來了鬼族。
季罂和紅玉姬發現是結界塌陷所緻,連忙撐開鬼行道,向裡面喊話,不見回應。
鬼族就快逼近,鬼行道還不夠大,裡面是什麼情況根本不清楚,季罂立時作法,助紅玉姬撐大了鬼行道。
裡面總算傳出人聲嗚咽,随之渾身帶着傷的人連滾帶爬地爬了出來。
到後面鬼行道開始縮小,索差也跳了出來,但就他一人,不見另外兩人。
索差臉上有被煞氣灼傷,他氣喘籲籲地解釋,“懷魚走散了,晏骁在找。那些鬼魂也都跑了,不知去了何處。”
結界突然坍塌在意料之外,季罂也沒有防備,瞟了他一眼,命令道:“你帶着這些人進城,這裡我來善後。”
“是。”索差點頭,招呼那些逃出來的人離開。
紅玉姬問:“都出來沒有?”
“懷魚和晏骁還在裡面。”這可麻煩了,等鬼族趕來,就憑她們倆的修為,對付起來可要費一番勁。
季罂腦子飛速運轉,斷然道:“你先出去分散注意力。”
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紅玉姬明白,“那你頂住了。”
“不用管我。”
紅玉姬收手撤了法術,鬼行道的壓迫一下全傾向季罂,季罂二成修為祭出的法陣霎時裂開幾道縫隙。
“程府碰面,你自己小心。”
紅玉姬縱身躍出去,帶着人鬼陵的煞氣,隻身去牽制那些鬼族。
好在趕在鬼行道關閉的最後一刻,困在裡面的人都順利跑出來了。
季罂收起法陣,看向護着懷魚出來的黑衣男人,模樣出挑,極為眼熟,竟然是上次幫懷魚逃婚出來的男人。
“懷魚。”晏骁出來就直奔懷魚身邊,“方才你走散吓死我了,沒事吧,可有受傷?”
“沒事的。”懷魚看向身邊的人,“多虧這位公子帶我出來。”
“多謝閣下搭救……”晏骁擡頭一看來人,瞳孔登時一亮,“典君!”
“晏公子。”男人淡漠地掀了掀唇。
晏骁簡直不敢信在這裡看到他,而且還出手救了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