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株晶瑩剔透的草葉。
“這是離心草?”典樂翊問。
季罂想到海陸分界的遊魂,再看冰床上的鲛人,已經證實了她的身份。
她就是鲛人族的藍煙公主。
離心草之所以會在她的寝宮,應該是她死後魂魄不散,鲛人設下了召魂法陣,試圖用離心生心,喚醒她的肉身。
典樂翊伸手要将它摘下。
“别動它!”
但是季罂阻止太晚了,在他摘出離心的瞬間,那片光芒寂滅了,大殿陷入漆黑。
刹那間,殿外安靜得可怕,整座王都都好像被凍住了。
“這下完了。”季罂凝神細聽,果然聽到巡邏的水卒呼喝着往這裡來了。
她撚訣引出一泓水,凝出一顆水珠,将離心封在水滴中。
“離心一旦離開水便會化成煙霧,你好生收起來。”
典樂翊接過水珠,小心收在懷中,“那我們要如何出去?”
季罂懶聲笑道:“怕什麼,有我在呢。”
海底要動兵戈,夜幕下的海濤紅浪狂奔着,咆哮着,連海天相接處的雲氣也翻湧起來,隻在瞬間,天光泛亮,盤旋在空中的黑風也被驅散。
突如其來的海上天象,驚動了整個鲛珠鎮的百姓。
漂在深海的漁船被大風大浪颠抛,船底像有一隻無形大手,拿在手裡反複賞玩。
漁民們陸續鑽出船艙,就見不遠處一片雲霧遮天。
就在流動的雲霧裡,雄偉的宮樓亭台若隐若現。
做飯的老頭看着這奇異景象流下了老淚,沒有驚怪,隻有哀色,“海市蜃樓,多少年都不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你見過?”年輕漁民是第一次見,難免感到驚奇。
“見過,隻見過一次。”老頭頓了頓,似乎是不好的回憶,“不是什麼好事,快走吧,趕緊躲起來。”
漁民們面面相觑,不明白老頭為何說海市蜃樓不是好事。
倒是其中一個人臉變得死白死白,“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
天邊風雲乍起,如夢似幻的海市蜃樓似乎又近了許多,讓這說了一半的話更加吓人。
“什麼傳言?你倒是說啊。”
“我曾聽說,蜃樓出現,海難将至。”
話音落下,衆人都愣住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個幾十丈高的大浪突然翻了下來,頃刻間就吞噬了整條漁船,連一聲慘叫都沒留下。
拂掃灰塵一般,咆哮洶湧的海水又恢複了往日的死寂。
五彩霧色裡,海市蜃樓飄了起來,鲛珠鎮上叽叽喳喳,不少人看到那片雲霧撥開,露出海市蜃樓的真容。
青山綠水,樓台館閣,直達天際的宮門大開,無數樓阙拔地而起。
雲中升起了幢幢彩幡,四馬駕着華蓋齊驅奔出。
那是蜃樓三仙出行的儀仗,華麗威嚴,聲勢浩大。
人眼就可以清楚看到,車馬在雲霧上飛騰,伴着車辚馬啾之聲劃過半空,墜向海域。
地上的人吓得再不敢高聲言語,連忙躲進家中,生恐驚動了過路的鬼神,惹來殺身之禍。
而在鲛珠鎮的高塔,一位不速之客在鬥拱屋脊上已經站了多時。
帝星垂目光平靜地望着海市蜃樓,目睹車馬儀仗穿過濃黑的雲層,沒入汪洋大海。
随着儀仗消失,一股強大的妖氣盤旋,攪得海水狂嘯,掀起幾十丈高的浪頭,洶湧地卷向了岸邊的人家。
海水倒灌進城,片刻便聽地上人畜哀嚎。
帝星垂不為所動,目光仍是落在翻滾的海面。
直到水裡蔓延開來鲨血,一條巨蜃破出水面,長尾橫掃,大肆興風作浪。
帝星垂眸光微詫,“蜃女。”
這條蜃不是凡物,正是蜃樓衆仙之首蜃女。
蜃女在修魔神死後便退隐蜃樓,縱然曾為四仙之一的鲛人公主藍煙破除魔父的封印,和凡人結合,蜃女也未曾出過面。
為何偏在今夜出來了?
注視着海上的動靜,帝星垂飛身掠下,打算去水裡一探究竟,隻是才接近海面他就被一股力量逼退。
随着紅光閃過,掀起的水波後一柄刀刃迎面砍下,帝星垂連忙祭出魔刀擋住。
兩柄魔刀碰撞,在海上帶出一路紅色魔氛。
逼退到塔頂,刀後現出耀晴憤怒的面孔,“帝星垂,你縱我逃走,便是為此?!”
帝星垂招式快準狠,實力顯然在耀晴之上。
他壓住卻月刀的刀鋒,長眸微斂,“是又如何?”
耀晴橫刀冷笑道:“你叛主求榮,替罰罪賣命,不知悔改,既如此,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帝星垂也不是廢話多言之人,刀尖直刺耀晴的胸口,“宇宙焰火在哪,交出來還能饒你一命。”
“哼,想要就先殺了我。”
耀晴身上已經負了傷,卻渾然不覺地大笑,“帝星垂,用你當年背叛魔父的血性殺了我,否則今夜我必取你賤命。”
帝星垂眸色一沉,将刀壓進耀晴的脖頸,血從刀口流了出來。
耀晴不是他的對手,卻沒有要退的意思。他的出手毫不遲疑,一招比一招狠辣。
跟随帝星垂的魔卒一直在暗處待命,見戰事膠着,怕帝星垂應付不來,趕緊回魔宮去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