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雲頻頻點頭,“很好,若不是早知内情,恐怕我也會信以為真。”
黎昭文回憶适才情狀,歎道:“他這人工于心計,未必會全然相信我的話。”
話音剛落,裴越便快步入内,說道:“他命人買下那幅畫了。”
原來這些時日黎昭文心裡一直記挂着林珣書房内藏匿的畫像,暗想林珣既保存畫像多年,那女子于他而言定是重要之人。
隻要有線索出現,她便不會輕易放過,然而自己不是權貴,委實無法動用太多的人力查找此女子的下落。
顧景淵劫掠孫轍武的銀兩,給了她一個清明的思路。他的手下辦事快且穩,尋找一個人的下落,對他們來說不算是難事。
把這個線索送給顧景淵,讓他去探清背後的消息,屆時她不僅能坐享其成,甚至還能借機進一步了解顧景淵的意圖,俨然是個一舉兩得的好方法。
“他會不會拿着那幅畫去尋林公子确認?”裴越擔心道。
實際上林延紀并未畫過人像,“他畫過這名女子”此類話語是黎昭文編造的謊言,她料想顧景淵不會在這方面深究,是以明目張膽引導他走進自己布置的陷阱。
黎昭文有些猶豫,“他和林延紀素不相熟,大抵不會貿然問這種事。”
如此又過了幾日,梁潛終于回京。
他的調查極為全面,包括黎昭文中毒、抓捕李绶等情事俱無遺漏,将打聽到的消息一并說出後,遂把黎昭文寫的訴狀遞給顧景淵。
顧景淵暫且不閱,隻道:“李绶為什麼要毒害他?”
梁潛回答:“傳言……是因嫉妒心起。他不喜蘇衍與黎昭文接觸,故下此毒手。”
顧景淵想了想,自言自語道:“絕沒有這麼簡單。”
他信手翻閱黎昭文的手書,旋即臉現錯愕之色。
這字迹,前世他曾親眼見過。
“爹爹你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生辰禮。”永嘉公主的笑靥再次浮現于腦海。
宮人呈上青釉褐彩詩文執壺,皇帝拿起細看,但見其表面書寫着一首賀壽詩:“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①
皇帝頓時面露喜色,說道:“上面的詩是你寫的?”
黎昭文颔首道:“爹爹喜歡嗎?這可是我同窯匠一起做的呢。”
“喜歡。”皇帝側首對皇後說:“南枝長大了,竟會親手給我做生辰禮了。”
“難怪她近來總不與我一同用膳,原是在忙這件事。”皇後笑吟吟看着黎昭文。
那夜的笑語聲猶在耳畔,但諸多事情卻早已時過境遷。
顧景淵默默凝望眼前手書,心中思潮起伏:“公主無端消失,現今卻出現了一個姓名、眉眼、字迹與她極其相似的人,這定然不是巧合。莫非他也與我一樣,是重生之人?這便說得通了,他對我懷有敵意,想必是因我前世不戰而降。難道他便是公主嗎?可他明明是男子……我依稀記得,公主似乎也是這麼高……她雖身裁纖細,但身量不比普通男子矮小,倘若是有意女扮男裝,旁人的确不易覺出破綻。”
“少爺,屬下也有一事禀報。”明懷道。
顧景淵紛亂的思緒由此停滞,“找到那女子的下落了?”
“暫時沒有。”明懷繼續道:“我到城外查訪過了,那裡根本就沒有姓賈的書生。攤位的老闆信誓旦旦告訴我,确實是有一位書生托他賣畫,他自稱住在城外,還答應老闆每月都會送畫來賣。我懷疑他在說謊,但一時找不到證據證明此事。”
“繼續調查那女子的下落,其他事情暫且擱置。”顧景淵道。
明懷不解,“倘若這女子是黎公子憑空捏造的人呢?到頭來咱們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顧景淵輕笑道:“我不怕白費力氣,就怕錯漏了線索。無論這人是否真的存在,我都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