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潛打斷道:“皇帝馬上就要親臨都督府檢閱了,少爺交代你辦的事,你辦好沒?”
明懷回答:“早就準備好了。”
梁潛語重心長提醒他:“該處理好的事情要處理好,别出差錯。”
“我辦事很靠譜,你就别再擔心我啦,”明懷不服氣道,“晚上的賭坊最熱鬧了,我這就着手引何夢直上鈎,你且等着吧,不必信不過我!”
他事先了解過何夢直的行事作風,這人毫無城府,唯一的心計卻是用在父母身上,往往事情與銀兩有聯系時,他的腦袋才會轉得快些。
明懷迅速會自己房間,戴上新制的人皮面具,換上一身新裝束,意滿志得前往何夢直常去的賭坊。
不出所料,何夢直這厮隻聽得三言兩語便上鈎了,明懷生怕他不解自己的用意,特意指點他:“你記住了,切莫張揚此事,隻在林尚書一人面前提及就好,淮王到底是藩王,林尚書若是和他有什麼瓜葛,皇上是會怪罪的。”
何夢直連聲答應,第二日便悠悠然尋到了林府,笑盈盈問門房:“林大人在府上嗎?”
未及暑日,他的身上便已有了一股難聞的汗臭味,出于禮貌,門房勉強沒有捂嘴,回答道:“大人入宮了,戌時正刻回來。”
何夢直“哦”了一聲,擦了擦臉上的汗,在門房腳邊坐下。
門房微微挪步,蹙眉道:“公子你!這成何體統!”
何夢直露出一口黃牙,笑道:“我閑着也是閑着,便在這坐着等大人回來好了,你莫見怪。”
既是來尋林大人的,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緊事,門房不敢擅自驅人,是以遠遠避開何夢直,自行站到另一處。
門房所言不虛,林珣的确戌時正刻才回來。眼見馬車馳來,何夢直連忙起身,目光炯炯,一刻都不曾将視線從馬車上移開。
待到林珣的臉徹底進入他的視線,他欣喜道:“姨父。”
林夫人是家中獨女,故而林珣聽到這句“姨父”,以為是在喚旁人。
可他方雙足落地,何夢直當即逼近身來,恬不知恥道:“姨父,你怎麼不理我呀。”
他身上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林珣忍不住以袖掩口,道:“哪來的市井小民,趕緊走,我不是你姨父。”
林珣的手下将何夢直格開,準備護送林珣進府。
豈料何夢直又道:“你難道忘記緣羅了嗎?”
緣羅是淑妃的閨名。
林珣聞言,一道銳利的目光瞧向何夢直,後者微微一驚,差點忘記了此行的目的,正自準備快步逃走。
他心裡明白,林珣不是他的姨父,林珣是高高在上的兵部尚書,他随時即可懲治他這個滿嘴胡話的不自量力之人。
好在下一刻,林珣說出了他滿意的言語:“跟我進來。”
在林珣的書房内,何夢直心下對自己的計策多了幾分自信,他兀自坐下,以最懶散的姿态面對林珣。
“那幅畫就在這裡吧?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大人還是對我姨母念念不忘,當真是一往情深啊。”
林珣眼波流轉,沉吟良久才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何夢直不理會他的詢問,自顧自說道:“要想我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也可以,你隻須每月給我四十兩銀子便可,這個數目對尚書大人而言,不多吧?”
林珣亦不理會他的話,道:“你知道多少我和她的事。”
何夢直細細想了想,微笑道:“我知道的不多,畫像是一樁,你們私下密會是一樁,你們私定終身……”
“住嘴!”林珣頓有愠色。
何夢直心下驚異,暗想自己竟如此準确猜中了他們的事迹,愈發得寸進尺:“怎麼樣?林大人答不答應我方才說的條件?”
無須他點明,林珣自知此事宣揚出去的後果,他心緒難平,隻想趕緊将何夢直打發走:“銀子明天給你,你現在先回去。”
何夢直拱手見禮,戲谑道:“好,我這就回去,謝謝姨父!”
他離開後,林珣的手下入内禀報:“老爺,一個月了,顧景淵還是沒有新動作,咱們還要繼續監視他那莊子麼?”
何夢直嬉皮笑臉的無賴模樣猶在腦中揮之不去,林珣不禁氣惱至極,“把那些人手全調回來,監視剛剛從書房裡出去那個人。”
近來事事不順,他竟糊塗至此,居然沒問那個小無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