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林延紀,黎昭文和裴越沿路歸家。
途徑一間糕點鋪,裴越說要給沁雲買些百果糕,于是兩人進店。
“老闆,要兩盒百果糕。”裴越說道。
老闆歉然道:“客官不好意思,百果糕今日賣完了。”
“那就來兩盒運司糕吧。”
老闆又道:“客官不好意思,運司糕也賣完了。”
裴越嘀咕:“怎麼什麼都賣完了。”
老闆微微仰首,低聲說道:“那位小姐買了不少點心,這不,小店今日剩下的糕點,幾乎全被她買去了。”
但見一女子頭戴帏帽,着一條石榴裙,身邊無奴仆跟随,隻她一人在店内選品。
“老闆,這些我也都要了。”那小姐指了指桌上的點心。老闆連聲答應,為她打包點心。
她話音剛落,黎昭文當即辨出是林嫣謠的聲音,“林小姐,是府中要宴客麼?”
林嫣謠倏然一驚,未預料到會在此遇見黎昭文,搖首道:“不是。”
黎昭文緩步走向她,目露關切之情,“這麼多點心你一人怎麼拿的回去,我幫你一起拿回去吧。”
林嫣謠後退幾步,匆匆拿了幾件點心,顫聲道:“不用,我自己可以拿。”與黎昭文行禮作别,快步離開糕點鋪。
遙望她單薄的身影漸漸隐沒在黑暗中,黎昭文轉首對裴越說:“這幾日留意她的行蹤,隻要她一離開林府,你就跟着她。”
裴越郁悶道:“沒了眼線就是麻煩,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最近就連顧景淵也警惕起來了,每回他和屬下在書房議事,我們的人都聽不到裡面的動靜,也不知他的書房裡是不是有密室。”
顧景淵的書房确實有密室。
銀兩的事情無端敗露,他心覺蹊跷,自那以後,每回與部下議事,他都會選擇在隐蔽的密室裡。
這個密室的開關複雜,隻有他和親信知道,即便有人發現了開關,也難以輕易破解。
他不想像林珣那樣大動幹戈遣散奴仆,有耳目在身邊,于他而言不算危險。眼下他并不着急尋找這個危險,因為在必要之時,危險自會發揮它應有的用處。
如今委屈自己一時,将來便可得化險為夷之機,在昏暗的密室内議事,是權宜之舉,亦是長久之計。
時隔月餘,仕女圖終于有了消息,明懷向顧景淵禀報時,臉上盡是不勝之喜,“之前我總擔心那幅畫像的女子是個捏造出來的假人,不想這人竟真的存在!少爺你絕對萬萬想不到,她竟是先帝的妃子、淮王的母親——淑妃。
“自淑妃離世後,她的親眷便搬回了祖籍建州,所以咱們現在才打聽到她的消息。
“她和林珣都是建州人,難怪林珣會有她的畫像。不過有一點倒是奇怪,林珣和淑妃家并無來往,兩家人更是互不相識,我想林珣會有畫像這麼私密的物件,當是他們二人私下認識後,林珣為淑妃所畫。”
他的推測不無道理,顧景淵心想:“前世淮王剛起兵時,戰局尚且不明,誰也不清楚淮王能否奪得皇位。林珣老謀深算,斷不可能随便投靠這種前途不明的陣營。他之所以有意無意地推波助瀾,幫淮王掃清障礙,原是因為淑妃這層緣故。”
明懷繼續述說此間情況:“淑妃的親眷雖是都離開了京師,但在她去世一年後,她的侄子又重新回到了京師。她侄子叫何夢直,是個遊手好閑的賭徒,他父母給他留了幾間做買賣的鋪子,他每月的吃穿用度,是從這幾間鋪子收來的租金。”
說到此處,明懷面露鄙夷之色,“單單是這些租金,不夠他一次的賭注,所以他經常寫信要求父母送錢來京。”
顧景淵沉吟片刻,吩咐道:“設法讓他知道林珣和淑妃的關系,這是個索錢的好機會,他必然不會錯過。”
知道淑妃和林珣的關系又如何?明懷疑惑道:“淑妃已經過世多年,即便她從前與林珣私下有情,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告訴何夢直能有何作用?”
顧景淵的眼眸倒映出暗室内的燭光,灼灼火苗在他眼中跳動,但他的眼角眉梢卻隻有肅殺冷意,“朝臣和先帝妃子私下有情這等轶事,無論何時,都能掀起風浪。”
淮王是手握重兵的藩王,林珣是執掌兵部的尚書,如果他們之間有聯系,朝臣定會以此為話題上奏皇帝。
越是不可控的局面,便越容易自亂陣腳,顧景淵想看看林珣是否真的如他表面那般,遇事沉着冷靜。
梁潛素來明白顧景淵的心思,笑道:“一面是孫轍武的事,一面是淑妃的事,這兩件事加起來,夠林珣折騰的了。”
明懷卻是憂心忡忡:“隻可惜林珣已經對我們有所懷疑了,他的那些手下整日就在莊子附近監視我們,莊子裡放着的那些銀子,我們要怎麼運走?”
顧景淵緩緩道:“别着急,時機還未到。”
餘下事宜無須再論,顧景淵想一人在密室靜坐,明懷和梁潛遂拱手告退。
明懷不解顧景淵的用意,低聲與梁潛抱怨道:“少爺真是愈發難以琢磨了,當初劫那些銀子來有何用?不僅打草驚蛇,如今要怎麼處理都成了難題。”
梁潛道:“現在莊子名義上的主人已經不是少爺了,那些銀子能不能運走,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況且少爺不是安排做了幾個有暗格的的箱子麼,他定然心中已有應對之策,你何必着急。”
“說是如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