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栩就這麼靜靜站在病房角落聆聽着一切,眼睛卻一分一秒都沒從盛司南身上挪開過。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本以為盛司南會用法力瞬移到濱城,可轉眼她卻跟着秦翊上了私人飛機。
然後通靈師就看到那個一臉冷酷的年輕帥哥一聲不吭大搖大擺的登上飛機,坐在了機艙最後一排靠走道的位置。
通靈師掃了年輕帥哥裡面的位置一眼,又無奈的看向秦翊。
秦翊微微搖頭,一副主随客便的姿态。
通靈師隻好不情不願的坐到了秦先生對面。
等飛機飛到了平流層,陸栩身子偷偷靠向自己裡面的位置,用氣聲問道:“為什麼不施法過去?”
本來正在欣賞窗外雲霧缭繞的盛司南回過頭來,雖然知道前面的人聽不到,還是難為情的用手擋着嘴:“我不是給你說了,我法力低,得省着點用。再說了,去早了也是在那等着,不如坐飛機看看風景。”
連瞬移都要省,法力得低到什麼程度?
陸栩一想到她如今在生殺殿當差,就滿心的擔憂。
“沒關系,你有我。”陸栩又靠近了些,噴薄出的氣息灑在盛司南耳朵上,癢癢的。
盛司南沒敢回話,也聽不太明白,不動聲色的坐直身體,又将頭扭向窗外。
濱城地處沿海,溫暖潮濕,章曉茴的丈夫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章曉茴繼承了父親的手藝,婚後一直賣茶為生,兒子如今是濱城大學的化學系教授,為了方便工作住在市區,她自己則是住在郊區的茶堂裡。
下了飛機他們還得換乘一段路的汽車,盛司南實在不好意思再蹭車,戴上兜帽提前瞬移過去了,反正路途也近,費不了多少法力。
等到茶堂門前時,陸栩已經背靠着牆壁在等她了。
中午的陽光由上至下打在陸栩層疊濃密的睫毛上,在眼底形成一片暗影,讓他本就漆黑的眼瞳染上化不開的陰晦,直到盛司南出現,他立刻站直身體,嘴角勾起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眼睛裡也跟着照進了光亮。
盛司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接走到他身邊站定,一起等。
陸栩時不時的會轉頭看她,也不說話,給盛司南一種在确認獵物還在不在的錯覺。
她悄不摸的往旁邊挪了兩步,打算和他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可下一秒,那隻結實的手臂就又靠了過來,而且直接貼在了她的肩膀上。
盛司南低頭看着眼前比她小腿還要粗壯的小臂,清晰流暢的肌肉,隐約泛起的青筋,默默歎了口氣。
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盛司南決定放棄掙紮,任憑他挨着自己。
好在沒多久,秦翊也到了。
當六十多年未見的初戀情人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一種怎樣的心情,盛司南無法感同身受,但和她想象的似乎也不是很一樣。
當秦翊聲音顫抖的喊出章曉茴名字的時候,那個叫了六十年許茴的女人遲疑了好久,久到像是在記憶深處追尋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
然後,她手中剛洗幹淨的青瓷茶盞猝然墜地,摔得四分五裂。
“阿茴,是我,我是阿翊哥哥。”秦翊拄着藤木拐杖勉強的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敢輕易上前。
眼前的老婦人看着比秦翊還要老,那雙受盡磨難的手粗大變形,已經幹枯的隻剩一層皺皮,雙腿因為常年站立隻能半曲着,臉上早已不複當年海誓山盟時的容顔,而是一副衰敗到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面孔,眉骨上一道清晰可見的傷痕,眼中也是灰蒙蒙一片。
盛司南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覺得秦翊當下一定很失望,紮根在心底六十多年的初戀應該是那個十幾歲的青澀小姑娘,而不是如今的遲暮老婦人,因為人的記憶更趨向于記住美好的事物,這是人之常情,天性使然。
“你是秦翊?你是秦翊!”章曉茴顫顫巍巍的走過來,雙手猛的抓住秦翊的胳膊,像是生怕他再離開一樣,眼中帶淚,卻隻是不斷重複着剛才那句話:“你是秦翊,你是秦翊……”
秦翊不斷的點頭:“是,我是秦翊,阿茴,我回來找你了。”
六十多年的風雨印記在這一刻全都刻進了兩個人蒼老的身軀,卻也帶走了經年往複的離散和埋怨,時隔多年不見,兩位老人應該有很多舊要叙。
通靈師識趣,早早的去外面的車上等着。
盛司南環視一眼這間古香古色的茶堂,決定參觀一下。
見盛司南擡腳往茶堂的後院走去,陸栩也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