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讓人打聽下了,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褚星勾唇一笑:“阿雪送我那批機甲,我本來想當做向穆院長詢問消息的報酬。但現在嘛……”
簡綏眼底掠過些了然的笑意:“想給别人?”
褚星點點頭,眼底掠過一絲銳意:“葉滿庭說過,主動送上去的,别人不會領情。可生意有的是人做,換個人做,主動權就不一樣了。”
看着這樣的褚星,簡綏臉上閃過驚訝之色,旋即笑意越濃:“你這可算掐到穆院長七寸了。”
穆鴻盛是個大半輩子都奉獻給霍德學院的人,為了霍德學院的榮譽,他能幹出來的事絕對能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像當初在軍方眼皮子底下搶他入學,當着褚辰的面哄褚星來撐場面……這些對他來說僅僅是基礎操作。
簡綏一邊說着,一邊派人去查霍德學院近幾年競争較為激烈的學院。褚星也給别如雪和吉枝發了消息,讓他們也幫忙留意着。
在等待行動時機的時間裡,簡綏帶着褚星去了個地方。
那是一座廢棄的小屋,被圍裹在一片荊棘叢裡,兩人輕巧地越過年久失修的圍牆,穿過滿是雜草的花園和小屋。
這裡的安靜和霍德學院其他地方格格不入,沒有燈光,簡綏就用自己的光焰照明。
穿過屋後,入眼是一棵大樹,樹身約莫兩個成年男人合抱才能堪堪圍住。隻是可惜上面光秃秃的一片,像是枯死多時。
大樹周圍有一圈石頭砌成的樹台,簡綏用靈力掃開上面的灰塵,又脫下外套墊上,才對褚星示意了下:“賞個光?”
褚星挑了挑眉,也不客氣地上前坐下。
簡綏也順勢在她身邊坐下,和她隔着一小拳的距離,幾小團紫金色的光焰在他們身邊懸浮着,将黑暗照出一圈模糊的光暈,他們耳邊依稀能聽到隔壁單兵系學生夜練的呼和聲。
簡綏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看着大樹的枝幹,沉默起來。
褚星也不打擾他,看着天空上離主星最近的幾顆行星那巨大的投影發呆。
過了一會兒,簡綏才輕聲道:“這裡以前是學院一個老師和他家人的住所。”
褚星偏頭看他一眼,沒出聲。
簡綏也繼續說着:“他是機甲系的老師,姓李。我一個單兵系,大部分駕駛機甲的知識,都是在他這兒學的。那時候這棵樹還沒有枯死,師母經常摘上面的花用來做點心。”
說着,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第1次闖進這兒,就是因為聞到了飯香。因為想多蹭幾頓飯,就死皮賴臉地給老師當搬運機甲零件的助手……”
簡綏撿着些當初的趣事說着。
他剛開始搬機甲零件,和送貨師傅對錯型号,全送成了同一邊的機械臂,搞得隔壁機甲系新生半個月組裝的機甲都缺胳膊少腿。
他以單兵系的身份赢了機甲比賽第一,回來就興沖沖往這兒跑,想得老師誇獎,但又說不出口,隻能每天來給老師家鋤草刷一刷存在感。
老師和師母的女兒出生,他去擂台賽打了三個月的擂台,赢了三萬星币給那孩子定做了個智能機器人,結果機器人一靠近那孩子就嗷嗷哭。後來那個智能機器人,被他改成了除草機。
……
簡綏語氣溫和,聲音也好聽,褚星漸漸聽入了神,眼前仿佛也跟着浮現出簡綏以前那種又拽又口不對心的模樣。
直到簡綏說到“再後來,師母她……”
他面色微頓,停了下來。
“怎麼了?”褚星追問。
簡綏緩緩坐直了身體,聲音沉了些:“後來,師母帶着一歲的女兒回家探親,路上遇到了星獸潮。那一整個飛船的人都沒活下來。”
褚星:“……”
“老師當時收到消息,情緒很穩定。我以為他撐得住。”簡綏聲音頓了頓,才繼續道,“但是沒過多久,他就辭去工作,孤身去了邊境星。我趕到時,隻聽說他駕駛着機甲炸毀了一個星獸巢,自己也沒能出來。”
褚星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簡綏:“後來,我拒絕了中央軍的招攬,加入了邊際軍。很多人都說我太蠢了,邊際軍能有什麼前途?但那時候我心高氣傲,總覺得我努努力,說不定真能改變什麼。至少讓航行線永遠不會再受到星獸潮的攻擊……”
說到這兒,他突然笑了一聲,聳聳肩:“不過心高氣傲的後果就是,給自己弄到放逐星去了。還在那麼狼狽情況下遇見了你,真是丢人啊。”
他笑着偏頭看了眼褚星,卻發現褚星也正在沉默地看着他,眉眼間看不出笑意。于是他臉上的笑也尴尬地頓住。
對視兩秒後,他倉皇地移開視線。
褚星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問他:“為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
“……”
短暫的沉寂後,簡綏尴尬地笑笑:“本來是想逗你開心的,沒忍住就越說越多了……”
褚星抿了抿唇,擡手握住簡綏有些冰冷的手:“不丢人。”
簡綏愣了一下,看向她。
“你在繼續你老師想做卻做不到的事,不丢人。”褚星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