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站在原地沒動,問他,“定北侯夫人今日回來?”
雖是在開口問,卻是十分笃定。
“嗯。”謝衍知整理好衣帶,“怎麼?你要見她?”
蘇栀發絲垂下來遮住半邊耳垂,迎着他的目光,“你想好,如何同她說了?”
謝衍知記得,蘇栀似乎并不願意讓母親知曉她的身份。
“你今日就在院子裡待着,母親那邊我來應付。”少年神色痞痞,漫不經心的答。
蘇栀沒再說什麼,找了個借口從謝衍知那裡出來後,去了前廳。
詩情擦着花瓶,見到蘇栀頓了頓,給畫意使了個眼色。
畫意點點頭,三人前前後後在後花園假山後碰頭。
謝衍知這些日子總是看着自己,蘇栀連接近她們的機會都沒有。
“今夜謝衍知會陪定安侯夫人一起用晚膳,下人們夜裡會提前結束手頭上的活,屆時定安侯府的正門守衛薄弱,是我們離開最好的時機。”
詩情和畫意對視一眼,她們早就知道蘇栀一定不會就這麼留在謝衍知身邊,一直在等待時機。
所以,聽聞這個消息時二人并未驚訝。
天漸漸黑了下去,前廳一片熱鬧,蘇栀并沒有東西要帶走,唯獨那一塊玉佩。
蘇栀出了房間,四周安靜一片,并未有人影。
蘇栀快步走向謝衍知的房間,還不等推開門,少年清冽的嗓音在涼風中響起,“驚蟄。”
蘇栀身子一頓,回頭看他,他靠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唇角忽的勾起沖她笑了笑。
他不知何時站在此處。
“你怎麼回來了?”蘇栀美豔的臉上并未有太多驚訝,把心底的異動壓下去,“不是陪夫人用膳嗎?”
謝衍知懶散的微眯雙眸,深邃的眼眸倒映着點點星子,“擔心你一人孤單,要不要一起聊聊?”
誰有時間跟你聊?
蘇栀面不改色的拒絕,“夜深了,世子。”
“外頭如此喧嚣,你也睡的着?”謝衍知沒理會她的拒絕,走到石凳上坐好。
石桌上擺着一盤月團和一壺酒,謝衍知提起酒壺,為自己和蘇栀各到了杯酒。
“聽聞你們草原人向來愛飲烈酒,沒來得及準備,試試這個如何?”
蘇栀和謝衍知有一段距離,酒香飄蕩在月色裡。
蘇栀鬼使神差的走了幾步,在謝衍知對面坐下。
謝衍知眼眸裡蕩着一絲玩味,又有一絲探究,自顧自端起酒杯,和蘇栀面前的酒杯碰了碰。
杯壁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瓊漿玉液泛起漣漪。
謝衍知一飲而盡。
“這是母親親手釀的桂花釀,她說,從前姨母還在京州時,最愛的便是這壇桂花釀。”謝衍知又倒了一杯。
蘇栀聞言心頭一動,原本平放着的手指微微蜷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甜潤綿柔,醇厚順滑,鼻腔都泛着桂花濃郁的香氣,入口不像烈酒一般辛辣,帶着一絲酸,回味甘甜。
“如何?”謝衍知挑了挑眉,聲音低低的,帶着幾分蠱惑。
蘇栀很不喜歡喝草原上的烈酒,反而是中原人鐘愛的清酒是她的心頭好。
宋娴釀的桂花釀很香甜,父皇不喜歡,所以每每總是她一人品嘗。
“很好。”蘇栀盯着酒液看了會兒,液體有些混濁,并不清澈。
“你喜歡京州嗎?”謝衍知為蘇栀又滿上,像是随口問了這樣一句。
蘇栀望着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外是喧鬧的街市,小販的叫賣聲傳進高牆大院。
蘇栀本不是個愛安靜的人,比起入了夜就一片死寂的綏陽,蘇栀更愛熱鬧的京州。
“嗯。”蘇栀喝了杯酒,沒否認。
謝衍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這麼口無遮攔的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既然喜歡,那就留下來吧。”
蘇栀眉頭擰了一下,清澈如一汪泉水的眼眸閃了閃。
她方才尚有一絲僥幸,或許謝衍知沒有發現自己的計劃。
可如今看來,他發現了,什麼都發現了。
“為什麼?”蘇栀問他。
“你無處可去,不如留下來。”謝衍知道。
蘇栀攥緊了酒杯,忽而勾起好看的笑容,像是春日裡最絢爛的春花,眼尾泛紅,帶着微醺感,“所以你邀我喝酒,是要告訴我,喝醉了,就什麼都可以忘記,什麼都可以胡來了是嗎?”
這是謝衍知第一次看蘇栀不帶冷淡的笑,少女白皙的肌膚勝雪,輕輕一勾唇,媚态橫生,帶着難以抑制的風情。
謝衍知眼底一暗,咽了咽口水,偏開頭,“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