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牢出來後,蘇栀的心有些不平靜,垂眸絞着手指不知該怎麼說。
羅記答應了自己,可是最後一句話,卻讓人心裡難以安頓。
“帝姬,你的心,還在西遼嗎?”
蘇栀不清楚,她自認自己是西遼的帝姬,如今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了西遼着想。
無論是堅定複仇的決心也好,放棄複仇的念頭也罷,她從未思考過自己的安危,心中所念,皆是西遼千萬百姓。
“這并非勸降。”謝衍知走在前面,蘇栀看不到他的臉,隻能聽見他雲淡風輕的話,“盡人事聽天命,聽天命順天意。”
聽天命,順天意嗎?
次日卯時,天将将泛白,一行人便已準備好行囊,由京州南下,抵達複陽,随後更換衣裝,秘密前往朔州。
“旅途路途較遠,騎馬,你可以嗎?”謝衍知看着蘇栀嬌弱的身子,不由得擔心她逞強。
蘇栀身上披着乳白色的毛絨鬥篷,是謝衍知命人特意趕制出來的,風吹不透,十分禦寒。
聞言,蘇栀微微偏頭,“看不起誰呢?”
謝衍知輕笑一聲,點點頭,“行,是本世子,有眼無珠。”
蘇栀沒理會他的油嘴滑舌,翻身上馬,動作輕而飒,乳白色的鬥篷将她整個人輕而易舉的罩住了大半。
謝衍知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的笑,緊跟着上了馬,擡手輕輕一揮,聲音清冽,“出發!”
一行人人數不多,騎着馬浩浩蕩蕩,在陽光徹底普照整座京州前,離開了這裡。
辰時,晨光熹微,薄霧輕繞,雍王府内婢女們匆匆忙忙端着熱水和早膳,進入各個裝飾的精美的院子。
“王爺,今日辰時三刻,謝衍知帶人出發,去的有十餘人,和陛下請旨是前往複陽探查,帶的人都是一些普通的府兵,順路采買宣陽公主所需的藥材。”
宋啟站在屏風後,長臂一展,兩個侍女一前一後替他整理衣衫。
“探查?探查什麼?”
“是前些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貪污案,陛下親自任命的欽差大臣。”馮兆在屏風外,垂眸作答。
“貪污案?”宋啟眯了眯眼,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事,怎麼讓他去做了。”
馮兆到底不如令狐南更能洞察宋啟的心思,看的透表面看不透内心,“那王爺,既然如今謝衍知不在侯府,那地圖還需去探查一番嗎?”
“不必了。”
宋啟也不是傻子,那日在謝衍知房裡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既然沒找到,也能想到問題。
果然,順着這件事查下去,查到了那日聚會上師學林和謝衍知發生了點摩擦。
可師學林是師文翰的獨子,自己還需要師文翰幫襯,這事隻能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西遼皇室那群人,可有消息傳來?”
“是。”馮兆道“雲行令的人已經傳了消息,一個不留。”
“那就好。”宋啟松了口氣,“派人跟着謝衍知,還有,帶一隊人,繼續在西遼尋找煤礦的下落。”
東宮内,宋子慕剛剛下朝回來,在房内脫着朝服。
謝衍知的理由還算充足,至少目前看來,還沒有人有特别大的反應,覺得此事有蹊跷。
昨夜派去盯雍王的人也傳來消息,雍王派了人出去,一隊人暗中跟着謝衍知他們,另一隊人去的方向,似乎是…西遼。
宋子慕蹙眉,西遼,有什麼東西讓宋啟如此重視,一次次的派人前去。
思緒萬千,還不等宋子慕想出所以然,殿外便響起了程璧急切的聲音。
“進來。”
宋子慕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問“何事如此驚慌?”
程璧抱拳行禮,沒敢擡頭看,小心翼翼開口,“殿下,太傅府傳出消息,陸小姐昨日出府至今未歸。”
“框”的一聲,宋子慕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出了京州城的第二日,路上已經不見行人了。
“聽說在你們西遼,無論是皇子還是帝姬,都要學會禦馬之術?”
身後跟着的都是自己信任的手下,謝衍知毫無顧慮的問出口。
“是啊。”蘇栀握着缰繩,風吹在少女嬌嫩的臉頰上,臉頰微微泛紅,“不僅如此,我們西遼的皇家狩獵,無論是皇子還是帝姬,都必須要參與其中,我還親手捕殺過一頭獵豹呢!”
風吹的呼呼作響,影響了人的聽覺,蘇栀不由自主的放開聲音,言語中頗有幾分得意。
謝衍知聞言有些不可置信,轉頭看向在自己身側駕馬的白衣少女,她的發絲被吹的淩亂,臉頰微微泛紅,卻仍然昂首挺胸迎接風的拍打。
生來尊貴,便是如此。
“那你還真是令人不可思議啊!”
謝衍知身子往蘇栀那邊靠了靠,少女身上飄蕩的栀子花香被風吹過來,清香撲鼻。
“欸,蘇驚蟄。”謝衍知看着遠處平坦的平原,升起興趣。
“嗯?”蘇栀看他。
少年意氣風發,黑色的披風被風吹的在身後漂浮,恍然間,與他進城那日身影重疊。
“我們來比比吧,就看誰,能最先到達前方的城鎮,如何!”
蘇栀擡眼看了看,一眼望去,隐隐有城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