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妧從謝衍知的院子裡出來,嘴裡還不停的嘟囔着,“這大過年的,衍知怎麼突然病了,可别是些不好的兆頭,改日得找大師給他瞧瞧。”
定安侯扶着夫人,輕聲安慰,“夫人不必憂心,那小兔崽子每日練武出了汗又穿那幾件單薄的衣裳,不生病才怪,改日啊,為夫一定好好說教他。”
跟在身後的詩情和畫意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抑制住笑意。
看蘇栀方才的樣子就知道,謝衍知的病十有八九是裝的。
看着定安侯夫婦走遠,蘇栀把房門關死,然後回頭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憔悴”的男人,無話可說。
“走了?”謝衍知悠閑自在的睜開眼,雙手枕在腦後。
“嗯。”蘇栀走進,把藥箱收起來。
“謝衍知,”蘇栀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抿了抿唇,還是問出口,“你為什麼不去參加宮宴?”
謝衍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向床的裡側,“年年都如此無趣,去了不如不去。更何況,雲行令的人若是看到我,豈不是暴露了?”
謝衍知說的理由漏洞百出,那日在街上,蘇栀就确認阮鶴軒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謝衍知去不去,其實影響不了什麼。
“得了。”謝衍知蹭的一下從床榻上翻起來,穿着黑色的裡衣,塗了女子上妝用的珍珠粉,更顯得面色冷白,勾唇一笑,“與其想這麼多,不如想想今夜的年夜飯想用些什麼?”
年夜飯…
蘇栀低垂着眉眼,心底情緒千絲萬縷的纏繞上心頭。
半年前在烏蜀山,自己拿着短刀抵住謝衍知的脖頸時,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和他坐下來,心平氣和的用一頓年夜飯。
這段關系一變再變,逐漸朝着蘇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雍王府内,打扮妖豔的女人給雍王身側的女人奉茶,“王妃請用茶。”
雍王妃沒接,反倒看向身側坐着的雍王,“王爺今夜不打算行動了?”
雍王一言不發的做了很久,眉頭緊鎖,歎了口氣,“如何行動?雲行令的人是靠不住了,這次他們自身都難保。”
雍王妃緊緊攥着帕子,心裡一陣慌亂,“那雲行令的人,不會供出王爺吧。”
雍王擺擺手,“夫人不必擔憂,若是刺傷定安侯夫人的事,他們無憑無據。若是說本王借他們之勢意圖謀反,也不瞧瞧他們現如今幾斤幾兩。”
“那便好。”雍王妃松了口氣,“可惜的是,王爺一片籌謀,全都白費了。”
“白費便白費吧,待找到了煤礦,主動權又會重新回到我們手裡。”
說到這裡,雍王宋啟眼神微眯,想到了随羅記一同前往西遼的嚴金,“你兄長可有消息傳來,嚴金有何動作?”
雍王妃把茶杯放在桌上,“信不在嚴府,估計是被嚴金待在身上了。隻不過,嚴金最近與那羅記身邊的心腹走的極近,隻怕是,有心思了。”
宋啟冷笑一聲,“看來這煤礦,還真是個香饽饽。”
雍王妃看了看跪着的小妾,擡手讓她下去,湊近宋啟,輕聲道“嚴金表面于王爺交好,實則一心扶持他那外甥宋子揚登立為帝,王爺要小心。”
“看賢妃最近一副要與定安侯府攀姻親的模樣,便知道他們兄妹二人打的什麼主意。隻是賢妃是個腦子不清楚的,當真以為,謝衍知是什麼省心的嗎?”
想到謝衍知十分挑釁的放了那人回來,宋啟攥着扶手的手又不由自主的使了力。
元澈攙扶着謝衍知從府内大門走出來,送宋妧上馬車,看上去面色慘白,弱不經風,給宋妧心疼的不行。
“娘,孩兒無事。”謝衍知用力裝作重病的模樣,“隻是受了風寒而已,您代兒臣向舅舅請罪。”
蘇栀看着他這逼真的表演,不得不感歎,謝衍知這樣的人活該他仕途如此順利。
若不是自己親手給他上了妝,恐怕都會被他騙進去。
蘇栀不由得感歎,裝病都裝的這麼像,讓人看了心生憐憫,那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定安侯實在看不下去夫人如此關愛謝衍知,自己的兒子,年紀輕輕上陣殺敵都不怕,區區風寒罷了。
“夫人,去遲了陛下可是要怪罪的。”定安侯出聲提醒。
謝衍知聞言,淺笑着拍了拍母親的手,“母親放心去吧,孩兒無事。”
宋妧念念不舍的上了馬車,定安侯翻身上馬,視線瞥到謝衍知蒼白的臉,突然說,“衍知。”
謝衍知心下一驚,面上卻不顯,裝作輕快的一笑,“爹,還有何事吩咐孩兒。”
定安侯面色怪怪的,看向謝衍知身後低着頭的白衣少女,好一會兒才記起這姑娘叫什麼名字,“驚蟄,照顧好世子。”
蘇栀冷不丁的被叫到,卻沒成想這樣的話會從定安侯口中說出,急忙應下。
謝衍知心頭一暖,還沒開口,定安侯便匆匆忙忙的帶着人朝皇宮裡去了。
馬車裡,宋妧聞言也輕笑一聲,整理了一下發絲。
畫意開口道,“侯爺鐵漢柔情,表面對世子嚴加管教,實際上心裡比誰都希望世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