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宋啟怒目圓瞪,指着周圍一圈人說不出話。
雲行令令主親口承諾,已經将守衛養心殿的侍衛全部換成自己的人。
甯皇并未發現不對勁,牙關緊咬,嘴角微微下撇,“拿下!”
宋啟被人扣住肩膀按在地上,還在怒吼,“不可能!不可能!”
殿門處走進一人,身披戰甲,劍刃上染了血,是宋子慕,“父皇,城外反賊皆已被擒,聽候父皇發落!”
謝衍知拱手道,“陛下,朝陽公主的絕筆信是韻華帝姬冒死取得,雍王意欲謀反的兵備圖乃是畫意盜取。若無她們二人,今日皇城必遭大亂。”
宋啟掙紮起來,破口大罵,“果然是你!賤人!敢算計本王。”
無視雍王粗鄙不堪的言語,蘇栀心中松了一口氣。幸好畫意沒有背叛自己,沒有頭腦一熱想要借用這樣的方法為父皇複仇。
可随即,蘇栀就發現了謝衍知話裡的不對。
他将所有的功勞推到自己與畫意身上,那他呢?他如今還背了個包藏西遼餘孽的罪名呢。
而甯皇此刻卻并未有多餘的心思去探究幾人是否可以功過相抵,他緩步走下台階,慢慢來到被擒住的宋啟面前。
幾人下意識的後退。
“為何?”甯皇雙目無神,分明今日的敗者是雍王,他卻好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失魂喪志。
“為何?”宋啟不屑的一笑,“當年分明父皇屬意我為太子,皇位本該是我的!我的!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甯皇雙手猛地拽住他的衣領,将他提起來,“朕沒問你這個!朕問你,為何要逼死朝陽!為何要逼死她!”
甯皇無法接受,明明他的朝陽還能随着大軍一同回家的。
“那是因為她該死!”雍王宛若地獄索命的無常,“當年若不是她遠嫁西遼,父皇又怎會将皇位給了你!你今日能坐上這把龍椅,究竟是因為你自己才學出衆,還是因為你有兩個為你鋪路而利益換婚姻的妹妹!”
陳年舊事被揭開,殿内的溫度降至冰點,蘇栀看着這個身披龍袍的背景,心中情緒交雜在一起。
母後從未後悔遠嫁西遼,她自幼便教導自己,身為公主,享萬千榮華,便不能為任何兒女私情駐足。
因此,她十分清楚,母後遠嫁絕非是為了甯皇。
宋啟的話似乎掐痛了甯皇的心,他的手逐漸松了,仿佛自己也認可了宋啟的話。
“我母親與父親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夫妻和睦,舉案齊眉,京州城中人盡皆知。”謝衍知聲音輕而淡,上前一步審視着雍王,“這便是你所說的利益交易嗎?”
宋啟沒有說話,反而穿過幾人,目光落在了蘇栀上。
他的目光染上危險的氣息,蘇栀忍不住後退一步。
還未擡頭,下一秒,一把飛刀忽的從宋啟的袖中飛出,直沖她而去。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于謝衍知反應過來想拉她時,早已來不及。
“蘇栀!”
血液濺上少女玉藕般白皙的脖頸,蘇栀含水的眼眸瞳孔驟縮,看着眼前為自己擋下這一擊的臉。
“畫意……”
電光火石間,蘇栀的眼前閃過一幕幕記憶猶新的畫面。
初遇那日驕陽似火,兩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孩第一次相見。那時畫意正被教習姑姑習難責打,咬着牙,淚水聚集在眼眶。
畫意沒等來那個帶自己回來的人,反而等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姬。
那時她說,“我一定會永遠保護帝姬。”
鮮紅的血液順着她的唇角滴落在了地上,聲音很輕,卻敲的蘇栀的心生疼。
“畫意!”蘇栀淚水滑落的瞬間,伸手抱住了身體癱軟的畫意。
蘇栀的手指順勢搭上她的脈膊,“沒事的,沒事的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畫意臉色慘白,強行擠出一抹笑意,“帝…帝姬,我…我好像食言了…不能…不能永遠保護你了…”
蘇栀什麼都聽不見,手指在搭上她脈膊的一瞬,她的心如墜冰窟,那把短刀上淬了毒。
謝衍知會意,轉頭扯住宋啟的衣領,“解藥呢?”
宋啟紅血絲密布的雙眸閃過厭惡,“解藥?韻華帝姬不是最精通醫術藥理嗎?有沒有解藥你會不知道?”
蘇栀緊緊摟住身體顫抖的畫意,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她想恨自己醫術不精,可這些年努力背下的醫書,在不斷的提醒地,此毒世間無藥可解。
“帝姬。”畫意的氣息漸漸薄弱,“我…我不疼,我害怕…害怕你受傷,所以…我想幫幫你。”
淚水打濕了少女雪白的衣衫,她卻隻能不斷的重複,“别說了畫意,别說了。”
“十年了…”畫意用力擡手為她抹去淚水,"帝姬便容我僭越一次,喚你一聲驚蟄。驚蟄,我好喜歡這個名字,春日第一聲春雷乍響,驚醒了萬物,驚醒了瀕死的我。可惜,我再也不能陪你到下一個春天了。"
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努力擡起手,當是想再摸一摸的臉,可還不等她觸及少女失溫的臉頰,雙手便重重地砸了下去。
“畫意,畫意。”蘇栀接連不斷的喚她,也沒等到懷裡的人兒再過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