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盯着最前面的那一個瘦弱的身影,三年前那一具又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仿佛又橫在了她的面前,血淋淋的一片。
“驚蟄?驚蟄?”謝衍知輕輕晃了她兩下,語氣急促,“怎麼了?”
蘇栀回神,推開了謝衍知,邁着步子走到最前面的那個身影面前,聲音輕不可聞,“你…擡頭。”
謝衍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走過來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随後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個身影。
穿着一身宮裝的女孩明顯身體僵了一瞬,顫顫巍巍的擡頭,一雙明亮的眼睛掃過蘇栀的臉,又垂下頭上,喊了一聲,“世子妃有何吩咐。”
蘇栀心頭一顫,握着謝衍知的手緊了緊。
感受到蘇栀的動作,謝衍知困惑的盯着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看了會兒,還是覺得不解,“你…認識?”
果然是她!
蘇栀往謝衍知懷裡靠了靠,低聲道,“算了,你們走吧。”
謝衍知摟着懷中的人,目送那一排人遠去,皺着眉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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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中都在傳,鐘粹宮裡出寵妃,曾經的賢妃是如此,如今的徐婕妤亦是如此。
徐婕妤靠在貴妃榻上,奶娘抱着兩歲大孩子守在一邊,蓮青從外面抱着一盆開的正盛的菊花進來。
複色的菊花極為罕見,徐婕妤慵懶的直起身子,指骨敲了敲桌子,讓奶娘退下,“放這兒,讓本宮好好本瞧瞧。”
殿内隻餘徐婕妤與蓮清二人。
“藥還是沒送來嗎?”徐婕妤單手扒拉着花瓣。
蓮青放低聲音,“羽林衛的人日夜不停的守着方府,藥出不來。陛下名為保護,實則監禁。不過,方祭酒這一出戲作完後,想來自陛下對他的監禁會松一些。”
“如今的藥還夠撐幾日?”
“三日。”蓮青道,“但陛下方才下旨,近幾日身體不适,閑雜人等不得無事打擾。”
徐婕妤擺弄菊花的動作稍頓,語氣越發森冷,“這藥,若是停了日子便無用了,我們得盡快,别誤了殿下的大業。”
蓮青點點頭,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徐婕妤看了她一眼,“有話就說。”
“我…”蓮青猶豫片刻,“我方才碰到了韻華帝姬,她…認出我了。”
徐婕妤聞言,心平氣和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事,怕什麼?你做你的婢女,她做她的試着,互不打擾便是。”
徐婕妤的話很有道理,蓮青心裡也清楚,自己出現在這裡名正言順。可蘇栀的眼神,就是讓她心中很是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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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詹冬兒眼睛瞪圓,放下手中的糕點,聲調拔高,“曉曉!你見到她了?”
三年不見,若非今日蘇栀提起,這個名字怕是早便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蘇栀咽下口中甜的發齁的點心,回道,“嗯,不過她現在換了個名字,叫蓮青,在徐婕妤的鐘粹宮當差。”
“她今年15歲了,沒什麼好去處,入官為婢也很正常吧。”詹冬兒不疑有他。
“可是蓮青入宮不過一年,徐婕妤就這麼放心的讓她做了鐘粹宮的掌事宮女了嗎?”
蘇栀的話讓詹冬兒心中翻湧了一下,手中的色香味俱全的糕點頓時也吃不下去了,扔回了盤中。
“當年的事……”
蘇栀回憶起當年,眼神逐漸犀利,“我以為她隻是單純的想要以出賣那些人為代價,換取自己能夠被賣到一個好人家裡,結果如今看來,她的心思重的很。”
夜裡,謝衍知坐在塌上,看着還在發呆的蘇栀歎了口氣,走過去将她摟進懷裡,“這麼晚了,還在想什麼?那個蓮青?你若是覺得她有問題,大可以殺了她一了百了。反正這種出賣别人換取自己活命的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完,他還低下頭在蘇栀的頸窩裡拱了拱。
蘇栀被他弄的有些癢,躲了一下,“不是她。”
“那是誰啊?”
蘇栀轉過身來,握着他的手臂,神色認真,“陛下說把此事交給你來負責,你打算怎麼辦?”
謝衍知斂起笑意,“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倘若方承志真的和刺客有關聯,做出了傷害自己來換取陛下信任這樣的事,那就說明,那群刺客也急了,因為他們現在出不去,做不了任何事。但是呢,上面催的又很緊,表面上是敵在暗我在明,可是這件事現在的主動權,已經在我們手裡了。”
蘇栀湊近他,與他額頭相抵,“所以你決定…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