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皺着眉走過去,緩緩蹲下身子,手指悄悄沾了些許湯藥放在鼻尖一聞,一股融于湯藥的異味刺入鼻腔。
劉公公還覺得怪,“這…這龍血草從前也用藥澆過,怎麼今日……”
謝衍知垂眼看着地上那盆枯萎的龍血草,聲音涼薄,“劉公公,近幾日貼身伺候陛下的都有誰?”
劉公公細想了一下,才道,“除了老奴以外,就數張貴妃、徐婕妤、還有蘭美人伺候的最多了。”
賢妃死後,後宮勢力被分成了三份不等,除了資曆最深的張貴妃,最得寵的莫過于生下皇子的徐婕妤了。
“先不要聲張。”蘇栀站起身,“劉公公,你還是照舊每日去禦膳房取藥膳,什麼都别多說,多問。别的娘娘來探望,便說陛下身子不适,不宜探望。”
劉公公彎腰道,“是。”
“朕…這是怎麼了?”甯皇咳嗽幾聲,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蘇栀站在原地未動,“這種毒名喚食骨散,顧名思義,便是一點點的侵蝕你的骨髓,直到你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劉公公被吓了一跳,甯皇卻隻是安靜的坐着,不知是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無法接受,還是什麼别的原因。
沉悶許久,甯皇開口,“那朕…還能活多久。”
劉公公連忙勸阻,“陛下,這話可說不得啊,您乃真命天子,定然會萬壽無疆的。”
無人注意,甯皇在聽到萬壽無疆這個詞後,唇角不屑的勾出一抹笑,随後轉瞬即逝。
蘇栀道,“劉公公不必如此擔憂,陛下中毒不深,調養調養身子便是。隻是,日後送過來的藥,千萬要小心。”
劉公公松了一口氣,忙點頭,“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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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美人是前年異國獻上的美人,徐婕妤跟着陛下少說也有五年了,至于張貴妃更是從陛下還是太子之時就跟随陛下左右。”謝衍知伸手扶着蘇栀下台階,“看來看去,嫌疑最大的便是這個蘭美人。”
禦膳房送來的藥膳要經過銀針試毒,不會有人蠢到會直接将食骨散下在裡面。唯一的可能出現問題的,就是來伺候湯藥的人。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出事,絕不可能是巧合。”蘇栀轉頭淡聲道,“安州有動靜嗎?”
“宋子揚?”謝衍知搖頭,“沒有,安州城這幾日風平浪靜。”
“那…平北呢?”
謝衍知稍怔,他差點忘了,還有個遠嫁平北的昭華。
“最近邊境城池傳來的情報都是一切平安,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陸太傅出事之事,我便已經派了人去一探究竟,算算日子,應該也快到了,我們等消息便是。”
蘇栀盯着腳下的台階,“方承志絕對有問題,盯緊了。”
“放心吧。”
這個天氣,禦花園裡的花早早的都謝了,也沒什麼好看的,二人逛了一會兒,便打算出宮回府。
“咱們院子裡的栀子花,你是怎麼讓它一年四季都盛開的?”蘇栀拽着謝衍知的袖子,放輕聲音。
謝衍知捏着她柔軟的指尖,沖她挑眉,“就是從某人譯寫的醫書裡讀到的,隻要給花做好保暖,再施加還幽草,便可以讓它一年四季永不凋零。”
蘇栀有些吃驚,她譯寫時注重的是藥理方面的東西,這些小草藥反倒是被她忽略了。
“這禦花園也沒什麼好看的,走,我們回家看花。”謝衍知揚眉輕笑,聲音低沉悅耳,将蘇栀的手包裹在掌心,帶着她朝外走。
蘇栀忍不住掩唇輕笑,金步搖輕微的晃動,更顯得靈動俏皮。
隻是,蘇栀無意間轉頭一看,一排排的菊花被十幾個下人搬着朝鐘粹宮的方向去。
那花開的燦爛,紅黃相交,遠遠的看着都覺得好看。
蘇栀扯了扯謝衍知,示意他停下來。
“怎麼了?”謝衍知回頭問。
蘇栀指了指那幾盆菊花,“好看嗎?”
謝衍知隻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悠悠道,“喜歡上菊花了?”
“從前西遼隻有黃色的菊花,還是第一次見到一朵花上有兩個顔色的呢。”
蘇栀貼的他很近,身上的馨香一個勁兒的往謝衍知的鼻中鑽,謝衍知眸色暗了暗,“那,明日便讓人去尋來放在咱們院子裡可好?”
“不用這麼麻煩,一朵花而已。”蘇栀牽着謝衍知的手,“我們湊近看看就是了。”
謝衍知被她拽着往前走,感受着那隻柔軟的柔荑在自己的手心收緊,心又不禁軟了幾分。
然而,還沒等湊近,蘇栀的腳步便漸漸慢了下來,抱着花盆的下人跪了一排,朝二人行禮。
謝衍知本想招手讓他們起來,可看蘇栀的臉色有些不對,便沒有開口,伸手将蘇栀攬在懷裡,低頭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