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甯皇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将手中的黑子扔到棋簍中。
“你說,你怎麼也跟着她胡鬧。衍知現在下落不明,朕和你一樣着急,可是如今甯陽情況不明,貿然前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宋妧近幾日也憔悴了不少,整個人臉上都多了幾道皺紋,聲音淡淡的,“皇兄,臣妹隻是想到,若是今日在戰場上的是承業,我想我也會和驚蟄一樣,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到他身邊去。”
甯皇不說話了。
“他們許過生生世世的誓言,皇兄當真願意看到驚蟄日夜茶不思飯不想嗎?”宋妧下了最後一顆白子,活了整盤棋,“孩子們都大了。”
"一死一生的痛苦,皇兄最清楚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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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風沙大,孤零零的一座城悄然矗立在風塵滾滾中。
商無妄眉頭緊蹙,手指在地圖上的甯陽與安州劃過。
侍衛掀開營帳進來,抱拳道,“将軍。”
商無妄語氣有些急促,“找到了嗎?"
侍衛低着的頭沒有擡起,輕輕地搖了搖。
這個消息就如同一根針一樣刺在商無妄的心頭,他隻能無力地捶了一拳桌子,轉過身去,眼底紅血絲密布,“再去找,活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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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州一道出來,越往北走越荒蕪。
半個多月後,蘇栀一行三人逐漸逼近河州,路上的流民也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
“怎麼回事?”青鸾跟着蘇栀下馬,踩在松軟的泥土上,“不是說河州已經收複了嗎?”
蘇栀牽着馬,小心翼翼的避讓這向南逃命的行人。這段日子,越靠近北方,她的心跳動的越快,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加速發生。
南行的人們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個個面黃肌瘦。
終于,有人不堪重負,身體随着沉重的包裹一起,重重的倒在地上。
“娘!”女人身側的小女孩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邊的人們卻隻顧逃命,無一人過去攙扶。
三人聽到喊聲,回頭看去。
一個瘦弱的女人倒在地上,她的女兒跪在她的身邊流着眼淚,試圖拉她起來。
蘇栀放下缰繩,連忙趕過去。
“姐姐。”小女孩灰塵遍布的臉上糊滿了淚水,哀求道,“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娘。”
青鸾将小女孩摟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放心吧,這個姐姐的醫術很高明的,一定可以救你娘的。”
蘇栀為她把脈後送了口氣,還好隻是長久的不進食導緻的。她擡頭,遞給二人一個眼神,随後起身,朝着一邊的樹林走去。
二人會意,扶着瘦弱無助的母女倆緊緊跟着蘇栀。
“小姐。”待到人煙稀少處,詩情才開口,“這情況不對啊。”
蘇栀将随身帶的幹糧和應急藥遞給青鸾,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柔聲道,“小妹妹,你娘隻是餓暈了,一會就會好了。”
小女孩苦着一張臉點點頭,弱弱的道了一句,“謝謝姐姐。”
蘇栀撚着帕子她擦幹淨臉頰的淚水,“你可不可以告訴姐姐你們從哪裡來?發生了什麼?”
小女孩的手指拽着衣角,聲音從嗓子眼冒出來,“我們家在甯陽...”
聽到這裡,蘇栀握着帕子的手松了松,帕子在指尖滑落,“甯...甯陽?”
謝衍知失聯前,前線送回來的最後一封信,便是大軍即将抵達甯陽。
“姐...姐姐,你怎麼了?”小女孩看着情緒忽然變化的蘇栀,往後退了一小步。
意識到自己失态,蘇栀壓下複雜的情緒,重新揚起笑臉,“姐姐沒事,那你知不知道甯陽怎麼了?朝廷的駐軍不是到了嗎?”
“自...自從大軍抵達甯陽後的第五日,平北人就開始日複一日的攻城,後來,也不知怎麼了,忽然就沒了動靜。可是他們一直守在城外,城内的糧草快要不足了,我們也出不去,就這樣過了許久,平北人忽然離開了,我們才找機會逃了出來。”
糧草不足,守城的将領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可是日子過去了這麼久,京州卻一直沒收到消息。
蘇栀看了眼河州的方向,心中有了答案。
“姐姐,那邊很危險的,你要去做什麼呀?”小女孩拽着蘇栀的衣袖不肯撒手。
蘇栀摸摸她的頭,“那裡有姐姐很重要的人,姐姐必須要去。”
小女孩仰着一張小臉,天真的問,“是那個長得很好看,總是穿着紫色衣服的哥哥嗎?”
蘇栀怔了一瞬。
詩情拽了拽她的小辮子,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一模一樣的,我總是看到那個将軍哥哥看着這個玉佩發呆。"小女孩指了指蘇栀腰間懸挂的玉佩,又問,“姐姐,你是将軍哥哥的朋友嗎?”
蘇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眼眶酸澀,低頭注視着那塊玉佩,放輕了聲音,“不是的,我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