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下水便宜，但集市上最少也要賣三文錢一斤，遊滿之前也是這個價賣，今兒沾了秀才的光還能省下幾文，要不是家裡銀錢實在不稱手，她都巴不得全買了回去，腌好了能吃上一兩個月。

遊滿手起刀落，稱了三斤遞過去。

“哎，我先來的，你怎麼還搶東西！我也要三斤，不要腸子，其他位置你挑着給我就是。”

遊滿沒說話，将腸子揀出來，剩下的豬心豬肝豬舌湊了三斤給她。

眼瞅着還有人在排隊準備買些新鮮豬肉，遊滿将剩餘的那點豬下水遞給面前擠過來的婦人，輕咳了聲，“這頭豬的肉基本上都要拿去做席，豬下水也都沒了，那邊還有一頭豬要殺，要是想買肉的稍等會兒就是。”

饒絮出來看肉，聽見這話忙讓李文海幾兄弟幫着把堆在木盆裡的豬肉端進廚房，笑着道：“殺了豬，馬上就有熱刨湯吃，伯母嬸子們可别走，好歹留下來嘗嘗我的手藝。”

白吃的飯菜誰不喜歡，衆人皆是道好，有暫時不忙手裡也沒拿東西的便随着饒絮進屋去幫忙，有偷懶不愛動的便去了不遠處的樹蔭底下坐着等開飯。

遊滿看了饒絮一眼，見人沒注意直接轉身進去了，便和人去按第二頭豬。一回生二回熟，夾雜着周圍的嬉笑叫好聲，這頭豬殺得極為輕松快速，一桶豬血和豬下水照樣是最先賣出去的。

因他借口沾光肉價叫得低，比開場那次還要便宜一文錢，除去供給席面的肉和豬蹄以外，剩下的豬肉也很快被村裡人買完，隻留下沾滿豬血的案闆和狼藉的地面。

李春山幾人也累得慌，一開始還羨慕遊滿有這項本事，這會兒個個坐在闆凳上不想說話，他們還沒分豬賣肉，隻是幫着按豬拔毛和跑腿而已，兩回下來也覺得麻煩。

“怪道滿哥能做這個，估摸着也隻有他才能做下去，要是換了我，來上兩次就不行了。”李春林小聲說道，他們也不是沒幹過苦力，地裡的活兒忙起來照樣累死人，但好歹都是熟手，做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但今天頭一回接觸殺豬這行當，半日下來就累夠嗆。

他們這邊賣完豬肉，裡邊熱飯刨湯也做好了，等了許久的衆人聽見喊聲就喜笑顔開地進了院，一人一碗熱湯飯吃得熱火朝天。

饒絮短了熱水出來，走到坐在地上背靠在院牆休息的遊滿面前，“先洗個手，我去給你端飯。”

“不用，我歇會兒進去吃就行，你先吃不用等我。”

“那我也歇會兒。”

遊滿看向她，輕聲道：“累了？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我去端兩碗飯，晚上熱熱再吃。”

饒絮好笑，“你不累啊？我看春山哥他們都累着了。”

“還好，他們沒做過剛開始沒掌握技巧，追豬的時候就容易累，我做慣了。”

饒絮端盆，“什麼做慣了，加上在薛師父那裡學習，你也不過就做了一月出頭。”

遊滿從地上蹦起來接過饒絮手裡的木盆，“我來。”手裡的木盆仿佛什麼金元寶似的，不等饒絮說話他就腳底抹油往房子側邊一倒，轉身推着饒絮進去。

院壩裡或坐或站幾十人，每人都端着個大碗，筷子在肉菜裡飛來飛去，青菜蘿蔔無人問津，陶嬸看見他們進來忙拍了拍身邊的長凳示意坐過去，李懷澤也在旁邊喊遊滿。

熱熱鬧鬧的吃完這頓飯，留下的狼藉自然不必饒絮挂心，二人踩着最後一點夕陽餘晖回家，又就着稀薄的月光算清楚賬目。

饒絮丢下木炭，拍了拍手，“今天豬肉全都賣了出去，一點不剩，你一共掙了三百七十九文，我這邊席面收了李懷澤兩百文，加起來就是——”

“五百七十九文。”遊滿接話。

“對，這樣算下來我們兩個手裡加起來也有五貫錢了。”

還沒回本，連他拜師的五貫錢他都拿不出來，但也漸漸在掙錢了。

遊滿将一文文銅闆放進錢袋子裡，最後又放進櫃子深處，“明天你還有得忙，快睡吧。後天就是三十，我一個人去集市就行，你留在家裡好好休息。”

“三十你還要去？不休息一天嗎？”

“做生意休息什麼，賣出去一點是一點。”見饒絮坐在凳上不動，遊滿索性彎腰把人抱進懷裡，饒絮驚呼一聲，轉眼就被塞進被窩裡，薄被子一抻正正好把她蓋住。

“閉眼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