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桑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太子的脖頸間收回,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找到宓安郡主:“三姑娘她們在哪裡?”
宓安郡主無論對誰态度始終溫和有禮,即使站在她面前的青年是最上不得台面的男寵。
“兩位姑娘無意間弄濕了衣裙,現正在後院更換衣裙,你回原先的席位等她們吧。”
殷予桑沒多想,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圈潛藏在暗處的暗衛,靖甯侯府的格局相較于皇宮簡單的無處可容,暗衛和死士的數量大大縮減。
他得手的幾率比在皇宮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他在腦中制定了非常詳細的刺殺流程,一瘸一拐地走回席位,若不是現在動手會把紀宜遊和丞相府扯進來,他已經把拐杖敲狗太子的頭上,腦殼碎成一地了。
戲台上的白娘子傳劇情進入高潮,水袖幾欲甩出戲台。
殷予桑百般無聊地盯着太子的後腦勺,暗自感歎,敲起來手感應當很好。
女眷們還在等紀宜遊回來,止不住興奮的眼神在男寵和太子身上來回打轉。
下一瞬,破空聲遽然響起,水袖卷着白娘子的劍直取太子咽喉。
空氣似乎凝滞了一瞬,四面八方的暗衛現身,與戲台上的戲子纏鬥在一起。
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的女眷吓得趕忙逃離,部分膽小的抑制不住發出尖叫,前院亂作一團,侯府護衛魚貫而入,一邊保護女眷撤離,一邊協助暗衛圍攻刺客。
宓安郡主不是第一次經曆過刺殺,有條不紊地疏散女眷。
“太子殿下吩咐,誰也不能離府,離府者視為刺殺主謀,按律當斬。”
尖利的嗓音在一片嘈雜中傳進每個人耳内,剛踏出府門門檻的女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收回腳。
宓安郡主頗為無奈,隻好讓人盡數往後院躲藏。
殷予桑藏在暗袖内的銀針已滑至指尖,在清一色的黑衣中掃視着那顆圓潤的腦袋,卻始終未能找到。
“啧。”他煩躁地撐着拐杖,試圖混入戰局。
戲台在激戰中轟然倒塌,大量的塵埃浮現于陽光中飄散,席位和茶碗被砸得稀爛,一顆小小的紅色果子滾到殷予桑的腳尖。
他腳步一頓,彎腰撿起,餘光中卻蓦然瞥見了一道身影,藏在金絲楠木桌下。
殷予桑勾起唇角笑得燦爛。
找到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看見的一霎,紅色果子連同銀針,齊齊朝太子而去。
“桑公子,此處兇險,随護衛前往後院避難。”溫和帶着些許焦急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殷予桑瞧着果子被打落,銀針卻穿過衣物紮進太子的肌膚。
似乎偏了一寸,沒死。
他擡眸看向宓安郡主,金色的陽光覆于青色衣袍,泛起微弱的光暈,眉心朱砂痣似一滴将墜未墜的血珠,攝人心魄。
這一刻宓安郡主暗想,面前這人像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披着世間最豔麗的皮,轉瞬間取人性命。
“你……”
“殷公子,不好了。”另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打斷了宓安郡主未出口的話語,她轉眸往後看。
隻見先前取衣裙的婢女着急忙慌地趕來,還未靠近就喊道:“姑娘被穿黑衣的人抓走了。”
“什麼?!”比殷予桑更震驚的是宓安郡主,她上前兩步抓住盛雲,眸内的擔憂溢出,“怎會抓走,你可有看見他們去何處了?”
此時的殷予桑正巧與太子對上目光,看着後者面上暴露無遺的恐慌,他惡劣地彎起唇,并揮了揮手。
太子瞳孔一縮,拉過小太監擋在自己面前,大聲地喊道:“那邊還有個刺客。”
殷予桑輕挑了下眉,狗急亂咬人,但咬對了。
他起身拄着拐杖淡淡地掃視了一圈目前的情況,刺殺的戲子死得差不多,隻剩一兩個還在纏鬥,瞧着也快死了。
對上暗衛懷疑的眼神,他無辜地聳了聳肩,後退兩步至盛雲身邊。
聽見她急得近乎要哭出來的嗓音:“我一轉頭,他們就不見了,沒瞧見離開的方向,怎麼辦,都怪我沒攔下來……”
殷予桑輕皺了下眉,目光掃過空席位,問道:“四姑娘呢。”
“四姑娘暈倒了,還在後院房間。”
“另一個叫書嬌的婢女呢。”他一邊問,一邊往後院走,看似緩慢卻在一瞬與盛雲拉出一段距離。
盛雲連忙追上他:“陪在四姑娘身邊,姑娘去抓走後,我去瞧了眼她們還在房裡。”
她知曉殷予桑的身份,也知曉他武功高強:“公子,你救救姑娘吧。”
殷予桑斂着眉目,沒回她的話,邁入後院前,回頭瞧了眼淩亂不堪的前院,太子的身影被藏在人肉堆裡,護得嚴嚴實實。
雖不知道此次的刺客是誰派來,很明顯,失敗了。
他的四千五百兩黃金保住了。
“去找根繩子把那個叫書嬌的綁起來。”
盛雲怔住,詫異地重複了一遍:“把書嬌綁起來。”
“你們姑娘說過,崔姨娘與她有恩怨,那個婢女是崔姨娘的人,太子的暗衛現在皆在前院忙着護衛,不會有時間再去綁人。”殷予桑解釋道。
“我現在就去找繩子。”盛雲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