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微眯了眯眼,陽光太盛讓視線略微模糊。
這件衣服……他在崔姨娘身邊也見過。
為此,他問過蓉蓉,後者告訴他丞相府的婢女們不論級别,皆有兩套統一發放的衣裙,分配進清荷院後,專屬于清荷院的衣裙還會再發兩套,她們身為姑娘的貼身婢女,則有額外衣裙。
今日赴宴,盛雲穿的是清荷院專屬的衣裙,淡藍色衣料,袖子處印有蓮花紋路,除此之外别無他物。
後院集聚着無數女眷,忐忑不安地三五成群紮堆圍在一起讨論着前院突發的刺殺,無數的聲音彙聚到一起無比吵鬧,屋頂幾乎能被掀翻。
殷予桑在打量和古怪的視線裡繞過她們,走進廂房。
房内很安靜,床簾散落擋住裡面的情況,隻能瞧見書嬌坐在腳踏上握着一節從床鋪裡伸出來的手。
他上前撩開床簾,平躺在床鋪的紀宜淼面色紅潤,汗水彙聚成珠,打濕側邊的發絲,狀态似乎很不好。
“她這樣多久了?”
書嬌擡頭看了他一眼:“半盞茶。”
殷予桑俯視着她,神色冷漠:“不去請大夫,不送回府,任由她在這裡等死?”
空氣安靜了片刻,書嬌抿着唇沒說話。
殷予桑懶得再等,他一向對雇主的家務事不感興趣,也沒有閑工夫多管閑事。
他環顧了一圈小小的廂房,随即在側邊的衣櫃處停了半晌,很快收回視線往門外走。
“前院有刺客,太子殿下不允許任何人離開。”突然的話語在背後響起,書嬌盯着駐足的青年,“你出不去。”
殷予桑手中的拐杖輕敲地面,意味深長道:“誰說我要出去了,你們三姑娘還在靖甯侯府裡,我出去做什麼。”
他回眸看向書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書嬌後頸一涼,下意識低頭躲避視線,速度太慢,面上的那抹驚異還是被殷予桑準确無誤地捕捉到。
盛雲抱着繩子回來時,殷予桑已經離開,她獨自一人把反抗不過的書嬌捆起來,綁在廂房的承梁柱上,用帕子把嘴巴嚴嚴實實地堵住。
書嬌“嗚嗚”地發出聲音,似乎想說什麼,偏偏盛雲看都沒看她一眼。
婢女與主子相像是不無道理的,把書嬌綁起來後的第一時間,她就把房内所有地方檢查了一遍,連縫隙都沒放過。
最後從床底翻出了一堆空香爐。
“等回府,我定要上報夫人,叫人把你發賣了去。”毫無收獲的盛雲指着書嬌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早前,我就應該把明姝的事情告知夫人,你們聯手用花粉陷害姑娘,就該被一起發賣,也好過現下姑娘被綁走。”
“唔唔……”書嬌發不出聲音,隻能不斷搖頭。
另一邊。
紀宜遊在搖搖晃晃和颠簸中醒過來,她睜開眼,朦胧的微弱的光暈映入眼簾,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眼睫的束縛讓她确認眼睛被蒙住了,隻不過布料的質量可能不太好,她能模模糊糊看到些非常微弱的東西。
比如說一堵牆。
牆為啥會晃?
她疑惑地伸出手,卻觸碰到溫熱的厚實的……後背,她默默收回手。
被碰到的人發現她醒了後也沒說話,颠了颠肩膀上的重量,繼續趕路。
“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說。”紀宜遊斷斷續續道。
大哥不語。
似乎在走樓梯,一上一下的颠簸感更明顯了,紀宜遊忍着翻湧的惡心,再一次開口道:“大哥,我要吐了。”
大哥仍舊不語。
“嘔……”
大哥終于停下了腳步,下一瞬,從走變成了跑。
在他肩上倒挂的紀宜遊颠簸感更重了,胃部被頂住,腦充血加上嘔吐,呼吸變得尤為艱難。
她努力地支撐起上身,模糊的景物透過黑布條,她邊順呼吸邊嘗試着眯眼看清景物。
當相同的假山第三次進入視線内時,她愣住了。
“大哥。”
大哥沒理她,一味地跑步。
紀宜遊頗為無語扯了扯唇,合着走了那麼多路,一直在鬼打牆,想讓她以為自己離開靖甯侯府,去了外邊?
但她無處求救,這種誤解有什麼用。
她不理解。
“大哥,是誰派你來的,崔姨娘還是太子呀,你綁我是為了要贖金嗎?你打算要多少?我雖然很值錢,但是你知道的,也沒那麼值錢,他們讓你做事,給你多少錢?可以分我一半嗎。”
“閉嘴。”
大哥終于說話了,聲音有點兒嘶啞難聽,但她不介意,她支着上半身一邊用模糊的視線打量周圍,一邊突突地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