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這樣嘛!”堂伯公一拍大腿,“小娃娃不吃點好的以後可不敢長高。”
“我有錢咧,每個月都能領八百塊。”
“八百塊這麼多!”季安上前摟着他把人往屋裡帶。老頭在外待了不短的時間,該休息了。
“可不是,都是政府發的錢。”堂伯公得意的說。
“嚯!那你真厲害!”邊誇邊不着痕迹的把人往屋内領,“一個月八百能存不少錢吧?”
“你打聽這些幹嘛?”老頭還挺謹慎,不願透露具體數目。嘟囔了兩句“要藏起來”,後又說“要留給小安”。
季安聽到一愣,眼眶發紅:“沒見過你這麼偏心的老頭。”
“怎麼自己孫子不疼,去疼一個堂孫?”
“管得着嗎你?”老頭怒了,随即大罵。路也不肯走,當即要轉頭看看是誰在說話。
可當他看到季安後卻又楞住。呆呆看了幾秒,疑惑的問:“你是誰啊?”
“我是小安啊。”
“放屁!”原本還一臉疑惑的堂伯公很生氣,“自家孩子我還能認不出來?”
“我家季安長得比你靓多了。”
“确實,他長得還可以。”
“是吧”自己的話被認可,老頭很開心:“你小子眼光不錯。”
“那你再看看,我長得也不錯哩。”
青磚灰瓦的屋檐下,老人突然抓住了身邊少年的手臂,疑惑的,恐慌的看着他。
“······你···是誰啊?”
“我是季安啊···堂伯公。”
話音落下後老人沒說話,盯着季安眉頭緊皺,仿佛陷入了某種困境中。
季安弓腰扶着他,輕聲安撫着:“沒事,咱們慢慢來,一時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還記得去年中秋我給你送的月餅嗎?你喜歡什麼餡的?”
“啊?······月餅?······五仁的。”
“對呀,你喜歡吃五仁月餅。去年我給你帶了兩盒,叮囑你一天隻能吃一個,記得嗎?”
老人呆呆的沒反應。
“後來你不聽話一天吃了兩個,然後不克化積食了,難受了好幾天。”
“嗯?還吃藥了。”
“小時候我爸不工作,我媽工資低,全靠我爺爺賺錢養家。他跟着工程隊,一去就是好幾個月。”
季安緩緩說着:“家裡沒錢,學雜費交不上的時候,是誰幫我交的?”
“是我呀!”老人眼睛一亮,拉着季安的手拍了拍:“那時候你爺爺困難,你伯公那一家子也不富裕,他孩子多,到處都要花錢。”
“也就你堂伯公我身上還能有點錢。”說着他得意的笑了笑:“大家都說我吝啬,是隻鐵公雞,還暗地裡嘲笑我。”
“可他們不知道,我存了不少錢咧。”
“嗯嗯,你可厲害。”季安笑着幫他擦了擦臉上的灰。
“你爸真不是個東西,有點錢就去賭完,家裡連個肉菜都沒有。”老人一臉不愉的說。
“哪裡沒有,不是還有魚。”
“什麼魚?”塵封的記憶在腦海中迸發,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似的。
老人隻愣了一瞬又接着說道:“你自己都缺肉,抓那麼幾條魚還巴巴的給我送來。”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把你爸的腿打斷了。”
季安:“我爸都消失好幾年了,咱不提他。”
“對,不提他,不提他。”
“我改天再給你抓魚,抓條大的!”
“哎呦,現在的魚可不好抓,你行嗎?”
“我行啊!我可太行了!”
“哈哈哈,那我就等着了。”
······
家裡的長輩其實都比較疼季安。除了他孝順以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小時候确實有過一段不太好的生活。
伯公這邊有心無力,接濟過,也幫襯過,但總不能讓别人去填他爸的窟窿。
那時候季安外祖家兩個舅舅揍過季廣福不知道多少回。但他每每事後又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再加上當時季安爺爺也狠不下心,事情便越演越烈。
直到季安發狠,把自己親爸的頭敲破。
全家都被季廣福折騰的心寒,族裡親戚都對他們避而不及。就在這時,季安遇見了同樣名聲不好的季洪偉,也就是季安的堂伯公。
季洪偉比季國邦大好幾歲,那會兒已臨近六十,是個小老頭了。
就是名聲太臭,幾乎沒人願意和他打交道。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些鄰裡鄰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季洪偉沒大毛病。隻不過愛占點小便宜,為人斤斤計較,分毛不讓罷了。
然後便幾十年如一日的,把自己的名聲敗了個幹淨。
事情的起因,是季洪偉給季安家送了一條豬腿。然後沒過幾天,當時還沒大腿高的季安就去河裡摸了半桶蝦送了回去。
收到蝦的季洪偉難得愣了愣,見季安腳上的鞋爛了,給他買了一雙新鞋。
季安便又去釣魚,往他家送了兩條魚。
年前祭祖,季洪偉和村裡的人起了沖突,被人推到。季安頂在他後邊,差點給他壓扁。
後來季安學雜費交不起,還沒等符彩霞去娘家借,季洪偉就已經把錢送過去了。
年紀太小,沒啥可送的季安跑去田裡,幫季洪偉割了······百分之一畝的稻子。
吃了季洪偉兩個紅薯,一杯涼茶,外加一個雞蛋。
然後這一老一小,便這麼你來我往的熟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