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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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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随即紅着臉應“好”。

月至中天,帝女桑上的絮絮輕語時停時續,最終,一個實在算不得好看的雪人“桑月”完成後,玄珀才認真同她許諾:“若你不想嫁人,我會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去一個遙遠的,自由自在的地方。”

桑月從未離開過她長大的小村莊,卻對他口中提到的自由自在充滿向往。

玄珀為了能夠盡快渡過雷劫化形,開始拼命修煉。他第一次感覺他漫長無聊的生命長河變得鮮活起來,不再是厭倦了的日升月落、四季往複,桑月的出現就像一抹奇麗的色彩,填補了他的空白。

他日夜不停修煉,貪婪地吸收着天地靈氣,隻為快一點,再快一點帶她離開。

變故生于三月,那時距離桑月的生辰還剩十多日。

白日萬裡晴空,子夜卻突然降起急雨,幾道震耳欲聾的春雷滾過漆黑的天幕,坐在帝女桑上修煉的玄珀睜開眼睛,從愈來愈響的雷聲中隐隐聽見了桑月呼喚他的聲音。

他沉浸了心神,過于專注,竟沒有發現她。

“桑桑,發生何事了?”他焦急地出現在她身前,心中第一回有了擁抱她的沖動。

大雨如注,少女未着雨具,渾身上下早已淋透。她好像在哭,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彙聚成線,滴進不斷顫抖的身體裡。

桑月的臉色是他不曾見過的蒼白恐懼。

她就像溺水之人遇上浮木,抛卻所有,投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她的十指深深陷進他的衣服,冰冷發抖的身子想要從他那裡汲取一星暖意:“仙人,我娘死了,她不要我了……”

玄珀放出結界,隔開雨幕。他們仿佛擁有了共感一樣,不然他怎會對她的悲傷這般感同身受,心似刀割:“也許她隻是累了。”

“可她答應過我,不會丢下我。”她實在哭了太久,眼淚已慢慢幹涸,通紅着一雙眼從他懷中起來,絕望地将他望着,“我知道我也會和我娘一樣在某天突然死去,可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她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她還想與他一起去那些無拘無束的地方。

玄珀用了點兒靈力烘幹她濕透的衣衫,骨節分明的手指幫她輕輕撥走黏在腮上的濕發,語氣溫柔卻極為鄭重:“不會的,你還有我,再等我幾日,隻要你不願,沒人能把你自我身邊帶走。”

他和桑月約定了一個七日之期,待她娘親下葬後,她便來泗汝山附近等他。草木妖化形要經受住數十道天雷淬體,若是她留在這裡必定會波及到她,而且他最近的修煉速度太快,能不能完全成功他心中也很沒底。

但無論成功與否,他都要邁出這一步。

彼時的玄珀還不知道,他的化形雷劫安然度過,隻是同他定下約定的那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故事走向尾聲,薰爐裡的朱火業已燃盡。

“在約定之期的第六日,桑桑死在那頂擡往鎮子的喜轎中,我将她從草席裡抱出來,替她殺了那些對她不好的人。”

講到此處,玄珀垂眸微笑,緩緩撫摸着懷中人錦緞般的長發,似是終得他心底渴求的甯靜。

雖然有一些小瑕疵,但他的桑桑被他找回來了。他的指尖不小心滑過她的眼角,意外地觸上一片濕潤,是她的淚。

他蓦地僵住,手頓在半空,喉間澀然:“……桑桑?”

“桑桑為什麼死了?能不能别讓她死。”靜甯坐起來,面容傷心地仰視着他,眼尾水光未幹,“阿珀……”

他下意識回道:“什麼?”

“你救救她呀。”

“桑桑還在。你不記得了,你就是桑桑。”他的手握住她的肩,不自覺地用上了一點力道。

“我是桑桑嗎?”靜甯疑惑地睜大眼睛,她想思考與回憶,可一想到這些便覺腦中混亂異常,“阿珀,我頭好疼啊。”

令狐玦冷眼旁觀着,直至此時才幽幽說道:“靜甯公主的散魂之症是強行與這具身體融合造成的,會日益嚴重,這也是為她好嗎?”

“這隻是個意外,能找到辦法的。”他兀自強撐。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修為倒退,大概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呢,想好如何做了嗎?”

令狐玦沒接話,站在旁邊的蘇窈看了他一眼,未對上其眼神。她柔聲說道:“我很欽佩玄公子的情深不悔,也心憐桑桑姑娘的遭遇,但是為了靜甯公主,我們不能幫你。對不起。”

玄珀沉默了幾息,忽地淡淡笑開:“即使我會殺了你們?”

勿用回答,蘇窈以神情告訴了他。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你和她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既然如此——”

“其實玄公子從未打算殺了我們吧。”蘇窈微微一笑,不等他回道,便又接着說下去,“你若是想直接帶走靜甯公主,又何必多此一舉說出這個故事給我們聽?其實你的心中也萬般猶豫與痛苦對不對,桑桑的轉世是否還是原來那個桑桑?她如果知道自己被困在這樣一具軀殼裡,不曉七情,從此渾渾噩噩度日,你覺得她會為之開心嗎?”

“無論是桑桑或者靜甯,如果你愛她,也并非隻有這條路可走。誰說陪伴她、守護着她不算愛呢?要讓她感到自由快樂才是最重要的,這也是桑桑一直以來所向往的不是嗎?”

待她說完,玄珀卻是安靜了一陣,随後低低說道:“可我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等來她。”

靜甯伏在他膝上又睡了過去,長長的烏發覆蓋住半邊小巧精緻的臉,如墨色的水一般淌下。他擡起手将她落在頰邊的青絲慢慢挑開,溫柔的眼,凝視着眼前人。

刻下的玄珀,已不是蘇窈可以看清的,她能覺出他的矛盾與複雜,卻對他心中的想法一無所知。

“玄公子……”她不禁上前一步,秀美絕倫的面上露出對他的擔憂。

令狐玦輕輕皺眉,長臂一伸,隔着衣服抓上她的手腕,冷聲道:“來了。”

蘇窈尚未明白他的意思,便看見鏡台後的玄珀朝她投來視線,神情極為認真地說道:“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完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當這個念頭剛從腦海裡蹦出來時,一股無法脫身的扭曲感瞬間席卷了她,失重的感覺随之撲來。眼前的空間景象四分五裂,光明被絞碎,她很快陷入一片沉沉黑暗,連令狐玦什麼時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蘇窈漂浮在漆黑的空間中,伸手不見五指,她慌亂了一會兒強逼自己鎮定下來,确定了她現在還處在玄珀的控制範圍内。

他想要做什麼?宋師叔是不是來救她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将你留下嗎?”玄珀的聲音在四周響起,一如既往的柔緩。

她的腦袋扭向左右,試圖找出出口:“玄公子應該不是想殺了我?你難道是想用我的性命去換我師叔他們放你離開都城?”

玄珀輕笑一聲,卻又極快斂住:“這的确是我的想法。你們仙門之人太過霸道,容不下别的異族,我也是被逼無奈。”

見她一言不發,他接着說道:“至少我在遇見你之前都是這樣的。”

“人心是肉長的,誰好誰壞本就是用心便能看清楚的事情。玄公子,不止我,還有很多人也同我一樣,你以後會遇到的。”她十分誠摯。

“謝謝你,願意對一個拿你性命作威脅的妖族不計前嫌地說這些話,如果不是因為我越來越虛弱,你恐怕會恨上我。”他的聲音愈漸低了,像鑄錯之後的悔悟,也像無力回天時的惘然,“我會将她交給你,七日未至,一切尚有轉機,她的散魂之症我亦會解決。作為報答,你可以提出你想要的,隻要我有。”

連日來所憂慮的事情能有這般結局自然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并未深想,隻向他讨了紫玉芝。

把東西給她後,玄珀忽然道:“勞煩你替我帶句話,待她醒來時告訴她。”

蘇窈點頭,繼而微笑:“你也可以親自跟她說呀。”

玄珀的聲音輕淡虛無,仿佛馬上就要如煙散去:“今次一别,人間千載,她早已是輪回了無數次的陌生之人。”

“終究是我,慢了一步。”

他的桑桑死在了七十年前,這世上再無桑桑。

……

五月中旬,皇城裡的宮人已經換上了夏衣,住在撷芳殿的靜甯公主終于醒轉過來。她像是做了一場深刻而真實的夢,夢中的記憶如此鮮明,令她醒來後不免失魂落魄了很久。

她去見了父皇,第一次在他那兒看到了父親的“愛意”,也見到了太玄山的仙者們,他們人都很好,聽說那個害了她的妖修就是他們殺死的。妖物被解決,心患已除,父皇對他們自然是感恩戴德,大加頌揚,若不是他們要啟程離開鄱國,父皇怕是連功德堂都修出來了。

仙者們臨走前,那位姓蘇的仙姑送給她一粒種子。她把它種進一個小小的花盆裡,放進撷芳殿,日夜看護,最終它在一次滿月夜破土而出,探出了細嫩的綠芽。

靜甯抱着花盆坐在寬闊的窗台上沐浴着月光,夜風送暖,檐下金鈴輕輕晃蕩,鈴舌撞出空靈悅耳的清音。

她想去摸一摸懷中那幼小的芽,卻又在它半寸之外停住,似是怕它受傷。

“我原諒你。”她對着綠芽說道,“你聽到沒有,我原諒你啦。”

月色愈發朦胧溫柔,她的胸膛突然傳來一股奇異的感覺,炙熱又無比強烈,像是兩個人的心貼在一起跳動。

她不禁将懷裡的花盆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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