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師兄可高興姐姐你來了呢,他這麼喜歡你,又怎會随便同你置氣!”丹朱挽上她的手臂絮絮叨叨着,小嘴不停,“你來的第二日,他天不亮就從城外趕回來,為的就是等邺京城一開,他可以盡早見到你。他們落腳的那間客棧,快馬也要小半日,大師兄怕是整夜都未敢合眼過。”
從丹朱口中吐出的話令她怔住。
原來他那日回來的這麼早竟是為了她?
蘇窈低垂螓首望着手中飽滿的果實,心間忽然叫一股陌生而洶湧的浪潮給注滿,四肢百骸重新漫上熱意,失落的魂找到歸處。
走至小樓時,謝迎還未回來,她悄悄推門進去,借花獻佛,将兩粒枇杷果擱在他的桌上。
……
時光飛逝,眨眼間蘇窈接的活兒已做到了尾聲。繡坊的管事見她繡藝精湛,為人又和善好說話,很想留她下來,但也知曉她不日就要離開邺京,隻能心生惋惜。
她循着落日穿過一段閑靜的巷道,凝眸向上望去。高大的玉蘭樹探過灰色院牆,前些日子還含羞帶怯的花苞已悉數盛開,潔白無瑕的花瓣仿佛新雪堆疊,争相湧向人間春光。
她見了這樣一樹美的花兒,心情好極,走到牆根将一朵被風打落的玉蘭捏在指尖,一擡頭,卻見巷道口上慢慢走過來兩個身材健壯的男子。
二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宛如獵手圍剿獵物,她心頭猛跳,忙轉身往另一頭步去,不料又有一人出現擋在她的去路上。
兩面包抄,早有預謀。
蘇窈不知道他們是誰,隻能竭力保持鎮定,朝巷子裡的一戶人家跑去:“救命——”
一雙有力的臂膀自背後伸來将她牢牢抓住,口鼻處被另一隻手迅速蓋上汗巾,堵住了呼救的聲音。怪異的氣息鑽入鼻腔,她腦袋昏然,很快便控制不住地暈了過去。
再醒時,已不清楚是多久之後了。
她被麻繩結結實實地捆在一張太師椅上,房間昏暗,想是早已入了夜,垂下的簾幔外燃着幾支照明的紅蠟燭,燭淚在方桌上淺淺積了一層。
她扭頭四顧,發覺房中的家具不多,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剩下的就是她坐着的這張太師椅。
還來不及思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動靜,緊閉的房門随之被打開,一個年輕男人哼着小曲兒踏了進來,似乎心情不錯。
“自己醒了?也好,省得我再喚人叫醒你。”
蘇窈默默地看了他幾息,終是忍不住張口問道:“你……為何要綁我?”
男人哈哈大笑,眼中閃爍着志得意滿的光芒:“不如你來猜一猜?反正還有時間。”
她初來邺京,每日隻在武院與繡坊之間往返,結識的人屈指可數,印象裡也沒有開罪于人,這至少表明他們綁架她的原因和她自身無關。
還會是誰呢?謝迎?
男人繞着方桌踱了兩圈,手指摩挲着腰間配戴的玉珏,見她不說話,他便陰測測地笑道:“謝迎不過是仗着背後有天星武院給他撐腰,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呵呵,待會兒我就讓他看看,在邺京得罪我的下場究竟是什麼!”
“你還是趁早放棄吧,謝迎不會來的。”她蹙着秀眉,杏眸水潤澄淨,定定地看着那人,“其實我和他的關系不好,昨日我們還吵架了,我正要打算離開邺京。”
“哈哈哈,可你不是他的未婚妻麼,他真的會忍心不管你?”男子邊說話邊掀起簾幔走到了她身前,不加掩飾的目光在她光潔清麗的面上端詳一遍,“啧,你這樣的小美人跟着他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如從了我吧,一輩子榮華富貴山珍海味保管你享用不盡。”
說罷捏住她的下巴,施了點兒力擡起。落在指腹間的肌膚細膩溫軟,吐息如蘭,美人兒一對清眸冷冽,兩道黛眉微颦,更能惹人多出三分憐愛來。
蘇窈極抗拒地從他掌中掙脫出來。
男人搓了搓手指,似有些不舍:“等着瞧吧,他很快就要到了,他對你啊,可是喜歡得緊呢!”
也許是為了應和他的話,馬上便有打手來報,謝迎一人騎着馬,此刻已到了莊子門口。
蘇窈遽然擡眼望向簾幔之外,心中卻不知是喜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