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迎支着額頭靠在卧榻的小幾上閉目養神，如緞子般的霜發流過臉側，像暗夜的月光垂落懷中。他睜開深邃的眼眸，似是不經意地在蘇窈今日的穿着上面停留了片刻。

“怎麼不穿那套衣服？”他忽然問道。

蘇窈萬沒想到他一開口竟會問起這個問題，她有些措手不及，愣了愣才搖頭回道：“還是換回來吧。”

她看不懂他的神情，也猜不出他的意思，她隻是覺得眼前的師父已經離她很遠很遠。她不由想起那夜的緊張，那夜的膽大，心底的酸澀與委屈很快冒了上來，又被她狠狠摁住。

她記得的，她的夢已經醒了。

謝迎沒有再說什麼，他收回疏淡的眸光，左袖輕掃，有兩樣物品旋即出現在幾面上：“這是三張傳送符和無念燈。”

她随着話語看向小幾：“這是，給我的嗎？”

“此次秘境曆練雖不兇險，但仍然不可掉以輕心。機緣未至，勿要強求，秘境之内當以自身安危為首位。”

“是，師父。”

“傳送符一次能遁五百裡，無念燈乃是坤雲道人所煉，隻要在使用時往裡引入靈力，便可隐匿身形。”

金色的符箓表面平平無奇，但裡面蘊藏的巨大靈力足見珍貴；無念燈通體小巧，隻有手指般長短，卻刻造得極為精緻，頂部鑿有小孔，能穿頸繩藏于懷裡。

蘇窈接過這兩樣護身之物。坤雲道人的名頭，即使孤陋寡聞如她也是聽過的，他是現今修仙界煉器一道的宗師人物，向來行蹤成謎，煉出的靈器更是一器難求，而師父卻将無念燈送給了她……

似是看出了她的躊躇，謝迎淡淡道：“雖是寶物，但若不用，便如尋常的東西一樣，沒有區别。盡管無念燈可以遮蔽身形，叫一般的人看不見，你也不可就此随意任為。”

她咬了咬嫣唇，終究是收下了無念燈：“請師父放心，弟子絕不胡來，也會好好保管它的。”

他面色淡靜，未再開口。

她想了想，将之前放在儲物袋中的煉心鏡碎片拿出來，擡首迎向謝迎的目光：“師父，這面煉心鏡被妖力擊碎，能不能……”

謝迎隻看了那堆被她捧在掌心的鏡片一眼，便挪開了視線：“損毀嚴重，即使修補好，威力也大不如前，丢掉吧。”

蘇窈聞言，卻不接話，過了數息，又把鏡子碎片默默裝回儲物袋。

該說的話，該給的東西都已經完成了，室内遽然沉寂下來，無形的空氣猶如牆壁一般橫亘在二人之間，阻擋了交流。

這是一面自她心底砌起的牆壁，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安分做好師父的弟子。

“若無事，弟子便先行告退了。”她行禮道。

“去吧，我會在城中等你回來。”

蘇窈直起身子朝門外走去，步伐邁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仿佛要把什麼東西狠狠抛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