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眼前是瓷白的方正格子天花闆。
有些眼熟。
溫念眯了眯眼,大腦遲緩地運轉了兩秒。
她的背包壘着行李箱靠在床邊,視線回轉,她身上的被子印着個大的紅十字圖标,被一雙綠手捧着。
意識徹底回籠。
這地方她可太熟悉了——遠山市第一醫院,每年裡她至少打卡三四次的地方。
風雨無阻,日夜兼程。
頭還隐隐作痛,溫念輕柔太陽穴,慢慢地往前回憶。
“溫念,”一個關切的聲音在她左側響起,“你還好嗎?”
女生眉眼生得端莊,這時正規規矩矩地坐在一張小闆凳上,背挺得很直。
同齡人,身上是常服。
溫念飛速地回憶了一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名字。
“還好……不過你是?”溫念試探道。
她确實不認識對方。
“江遲月。”女生回答道。
是那個經常在群裡分享論壇内容的好人。
溫念放松了些,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打了120。”
溫念一怔,她不記得自己還撥過求救電話了。
……電話!
“等等,我忘了件重要的事。”溫念迅速坐起身,在枕頭一側處找到了手機。
果然關機了。
她又勾近行李箱,拉開綁在拉杆上的背包側面,掏充電器,找插孔。
直到屏幕上電池的小閃電亮起來,她才又轉頭,看向江遲月。
“不好意思,你能再具體說說麼?”
江遲月抿抿唇。
論壇裡的《怪談世界生存規則(時間)》提到過,怪談世界的流速和現實世界不一樣。當你身處于怪談世界時,現實裡的你将會如常人一樣,會按部就班的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周圍人不會發現異樣。
江遲月醒過來時,人已經帶着行李站在機場内了。
靠着她之前去溫念校園榜上扒出的照片,她很快認出并找到了對方。
溫念坐在鐵質的長椅上,正風輕雲淡和人打着電話。她五官清冷,自帶疏離感,坐在那兒生生的和其他趕路的人拉開一層結界。
好像周圍人是在生活,但她是在文藝電影裡。
江遲月不喜歡這樣,她要把溫念扯回人間。
她走過去,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我是江遲月……”
“對,”溫念看她一眼,繼續道,“我确認是這個地址。”
江遲月張了張口,平生難得的感覺到一絲局促。
溫念沒讓她尴尬太久。
她結束電話後,便開始對着江遲月微笑,“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溫念。”
“……嗯。”
“抱歉,我可能得先暈一下。”
“……什麼?”
在江遲月驚訝的目光裡,溫念找了個相對體面的角度斜靠着,又在暈過去之前補充道,“已經打過120了,在這裡等等就好。”
“原來如此。”
溫念努力回憶了會兒,但确實對這段風度極佳的自救沒什麼印象。
她看了看還在輸液的左手背。
上面吊的是葡萄糖。
“醫生說你是低血糖。”江遲月說。
低血糖啊。
溫念若有所思地想。
她放火是在第六天早上,但按照江遲月的說法,她應該也是在第七天離開的崇德鎮。
自己是暈了一天,導緻的血糖供給不足麼?
溫念把話題往怪談世界扯。她告訴江遲月,自己并不記得是如何從崇德鎮離開的。
“我沒有找到車票。”溫念說。
江遲月沉吟片刻,很快便給了她一個可能的解釋。
“通關SSR級副本的人思維都會有一定的混亂,大腦會對此開啟一種保護模式,暫時封閉你這方面的記憶。你可能會在以後慢慢想起來。”
……這種斷片方式,還挺通人性。
*
江遲月離開後,病房顯得空空蕩蕩的。
溫念打開手機上正常的微信軟件,打算回複幾條未讀消息。
她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
被設置成免打擾的某個聯系人,有一條新消息。
【溫響】:我回來了
簡單四個字,看得溫念頭皮發麻。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