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但溫念和宋星往電梯裡竄的速度仍快如閃電。

一人狂按電梯鍵，一人掏手機開手電筒。

光照在自助餐廳裡，場景空曠，四周有種詭異的安靜。

溫念食指向上指了指：“剛剛那聲音離我們挺近的。”

宋星朝上看：“你不會是想說……”

電梯門緩緩合上了。

溫念靠在電梯邊角，舉着手電筒：“宋星，你說我們剛剛為什麼不開手電筒？”

宋星牙齒戰戰，眼珠還在向電梯上面瞅：“呃……因為害怕光源吸引某些東西。”

溫念：“有關手機的東西他們看不到。就像玩家在遊戲裡的npc前面上蹿下跳一樣。”

宋星從口袋裡掏出根煙，指尖揉搓煙蒂，也沒點火，就這麼拿着。

半響後，她理智回籠：“所以我們是被影響了，刻意要把自己放在危險的境地裡，但為什麼？”

溫念點點頭，身體又繃緊了些，“我大概有些眉目。”

“規則的制定會在一定程度上在坑放個跳闆，但跳上闆上起飛後，前方大概率是個深不見底的幽谷。”

“它具有欺騙性，但同時又有目的性。”

“剛剛發生那些時，我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回房間，房間是安全的。”

宋星撐着額頭，跟着分析道：“所以，這些規則是讓人一直想待在房間裡，并進而對瑞緣酒店本身産生依賴性。”

“嗯。”

“我在房間時有這種感受……”宋星将煙卷成一個小球，又不斷舒展開，“一種屬于家的，安心而溫馨的感受。”

怪惡心的。

她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

“所以我看到你要來自助餐廳時，才會說要一起來，正好壓下那種感覺。”宋星坦然承認，又問溫念，“你有那種感覺麼？”

要說是“家”的感覺，還真有一點。

尤其是那一開門就可能和吃人的對門碰上的驚悚随機性，簡直和家裡危機四伏的氣氛如出一轍。

溫念假笑一聲，模棱兩可地說，“我對瑞緣酒店倒是沒什麼好感。”

她來自助餐廳，主要驅動力還是餓。

電梯搖晃了兩下。

它在動，但沒光沒電，樓層按鍵上沒顯示宋星碰的樓層。

“……你剛剛摁的幾樓？”

“從位置上來看，估算是五到八樓。”宋星說。

兩人沉默了幾秒。

就算是八樓，也該到了。

寂靜中，電梯天花闆上，被人用指甲輕輕撓了撓。

聲音過于細微，電梯裡的兩人誰都沒有察覺。

“七層，七層——”

電梯大亮，兩人不适地眯了眯眼。

溫念往外邁了半條腿，表情明顯地松口氣，又回過頭看了眼宋星。

“手機聯系。”宋星朝她笑，“一樓的間隔而已，我很快回去，不會出什麼事的。”

*

晚上九點出門，也不算很晚吧？

更何況這還隻是在他這層樓的走廊上。

青年攥緊了手機，給手機那頭的人發信息道，“我已經在走廊裡了。”

婚宴結束後，他的隊友給他發送了幾條私聊信息。

【白馨安】：汪晴有問題。

【白馨安】：我找到她不是人的證據了。

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她還特地說，你在房間門口就好，我去你的那層樓裡找你。

一個善解人意的女生。青年想道。

他靠在門上，又發送了條消息，“你來了麼？”

“八層，八層——”

白馨安從電梯口走了出來，她面色凝重，但聲音仍舊溫和，“你可以站在房門口裡呀，這樣有危險可以直接關門的。”

青年迎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事，我相信你。”

這句話是騙她的。

主要是他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弄得亂糟糟的房間。

并且……開着酒店門和女生聊天，有些不太禮貌吧？

青年轉移話題道，“那個，汪晴的事……”

白馨安嘴角上揚，笑道，“在這之前，可以問問你叫什麼嗎？”

青年手一頓：“……”

搞半天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

青年撇撇嘴，語氣有些不怠，“就是■■■啊。”

“再重複一遍。”

“■■安。”

“繼續。”

“■馨安。”

“繼續。”

“白馨安。”

“是啊。”

我叫……白馨安？

青年有些迷茫地想。

白馨安視線低垂，落下幾滴淚來。

她伸手指向走廊的另一邊，“你看，那是什麼？”

青年望過去。

一個外國小女孩朝他歪了歪頭，做口型道，“跑呀。”

青年臉色蒼白，迅速回過頭。

地上隻有一灘粘稠的黑色物質——白馨安消失在了原地。

“跑呀。”長長的歎息聲。

天旋地轉。

插上房卡了。

進門了。

關上門了。

燈開了。

安全了。

“我回來了，我安全了。”青年喃喃自語道。

瑞緣酒店的床好硬啊，又很冷，冰得像地闆一樣。

但不管怎樣，這裡安全。

很安全。

“八層，八層——”

電梯的樓層播報音清晰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