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死前浪漫的告白之類的，但看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楊柳，他又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嗎？……

他很茫然，但更多的是不舍。

歎了一口氣，嚴浩擡起無力的胳膊想要給他女朋友擦擦眼淚。

“别哭了，病房都要被你淹了。”

結果聽到這話，楊柳哭得更厲害了。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死了一樣，嚴浩自嘲。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帶着翅膀身材高大鳥人跟在楊柳後面走進了病房。

嚴浩：……

……啊？

但是……

他又不信上帝。

嚴浩死魚眼地看着這位天使無瞳的眼睛……腿是鳥爪不說，上半身還是石膏做的……這真的有點過于離譜了。

要不是祂渾身散發着柔光，他還以為這是誰請來的cosplay。

然後嚴浩就注意到，病房裡除了自己，其他人似乎都沒注意到這一幕。

好吧，看來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

楊柳還在專心地哭。

他懷疑自己死了之後自己這位青梅都會把自己哭瞎。

楊柳是沒法溝通了，嚴浩試圖跟那位鳥人搭話，結果發現對方也完全不理他。

順着對方的視線往下看，是哭得梨花帶雨的楊柳。

嚴浩：？

然後嚴浩就看着這鳥人彎下腰，低下頭。

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然後就在還沒死的嚴浩面前，和他女朋友水靈靈地親上了。

而他那個傻女朋友還一無所覺，擦着眼淚問：“嚴浩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瞪着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嚴浩：……

我瞪得是你嗎？我瞪得是這個上班還不忘吃别人女朋友豆腐的鳥人！

麻痹的死洋鬼子一點不靠譜！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

看着嘴巴還粘他女友嘴上的鳥人，嚴浩氣炸了，當場就想跳起來跟這死洋鬼子幹一架。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想到，這家夥似乎一開始就是跟着楊柳過來。

仿佛是察覺到他的想法，那鳥人擡起頭望了他一眼。

嚴浩頓時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飛速地，不可挽回地流逝。

前一秒還活泛的心電儀以一種不科學的速度迅速拉直。

他萬分驚恐。

人生最後的視野裡是亂起來的病房，崩潰大哭的楊柳，和仿佛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緊緊把楊柳攬在懷裡的鳥人。

不！楊柳！——

醫生和楊柳都被嚴浩死前猙獰的神色吓到了。

不安地确認了患者的死亡，把對方的手拉回去擺好，将死者的屍體移到了轉運床上之後，護理人員還往他臉上蓋了塊白布，離開前其中一個護士神色古怪地往楊柳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着醫護人員将嚴浩的屍體推往太平間，楊柳依舊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兒。

她回過頭，看了自己身後一眼。

腦海裡殘留的是嚴浩死前朝她撲來的景象。

……她的背後，有什麼嗎？

在病房裡的突發事件令楊柳心中的悲傷沖淡了不少。

她感到背後涼涼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沒等楊柳抓住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思緒，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被一驚一乍的楊柳吓到的許美華面上尴尬，但心裡更多的是不高興。

“……許媽媽？”

楊柳沒想到會在海城見到以前的孤兒院院長許美華。

不過鬥城離海城也不遠，坐動車幾小時就到了，離開鬥城後往海城發展也說得過去。

不過看着拉着她寒暄的許媽媽，比起以前總是穿着得體、容光煥發的模樣，現在的許美華就像是一個普通中老年農村婦女，局促的棉服甚至顯出一點落魄來。

雖然之前被精神緊張的楊柳吓到了，但很快就挂上了親切的笑容，這點倒是跟以前一樣。

除了嚴浩以外，楊柳對其他孤兒院裡的人印象都很模糊。

孤兒院給她留下的記憶隻有饑餓、寒冷，逢年過節才能吃點葷菜，還是肉餡少的可憐的肉餅。

可能是因為資源稀少，嚴浩非常讨厭這位院長，經常說她的壞話，但是楊柳倒是很喜歡這位和氣愛笑的女院長，她要的不多，有地方住，有飯吃就夠了。

後來這位院長還給她和嚴幾人浩争取到了學費的補助，讓他們可以繼續讀書，不用小小年紀就辍學，她心裡是非常感激的。

雖然後面知道這其實政府贊助的，她也不妨礙她對院長的尊重。大學的時候還拉着老大不情願的嚴浩一起回孤兒院看她，卻沒想到對方已經離開孤兒院了。

楊柳想對方可能是升職去其他地方了，嚴浩則是咧了咧嘴，不以為然的樣子。

想到嚴浩，楊柳的眼眶又濕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楊柳的許美華見狀順勢問道：“怎麼了，孩子，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