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正好對上了對方看來的視線。
就在她思緒紛亂時突然聽到某個護士“咦”了一聲。
“诶?這人長得好像前些年鬥城某院長,就貪污孤兒院公款落馬的那個……”
楊柳回頭看了眼因讨論患者隐私正在被醫生訓斥的護士,又看着面前黑黝黝的巷弄,想到嚴浩對這位院長的不喜。
雖然嚴浩人品也不怎麼樣,但他總是對的。
嚴浩是對的。
楊柳閉上眼,良久,吐出一口濁氣。
沒等回到病房開展急救,許美華就徹底咽了氣。
病情發展這麼快的還是很少見的,尤其是病人體格看起來這麼健朗,完全不像癌症晚期病人的樣子。
說起來這樣的病人今天上午也有一個。
默默地聽着走廊裡護士的讨論,楊柳表情木然。
因為找不到許美華的親屬,醫生問楊柳是否認識死者。
楊柳隻說對方是她以前孤兒院的院長,今天碰巧撞見的,沒想到聊了沒幾句話對方就突然暈倒。
還額外提了句對方本來想拉她去巷子裡一家不存在的飯館吃飯——她趁人多的時候去看過,巷子裡根本沒什麼飯館,唯一一家可以作為店鋪的還拉着厚厚的卷簾門,小小的門臉沒有任何招牌,看上去又髒又亂的。
醫生果然緊張了起來。
不敢跟對方有過多接觸,楊柳任由對方報了警。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格外快,拿到嚴浩的死亡證明,去警局做筆錄,給嚴浩下葬。
看着對方年輕的軀體被推進焚化爐裡,痛苦和愧疚啃噬着楊柳的内心。
嚴浩的葬禮甚是冷清,褚珊珊那天離開醫院後就再也沒提起過他,葬禮也沒參加,幾次打電話也是想要跟楊柳再吃頓飯。
搶的男人死了,褚珊珊又想起她這個好朋友了,面對電話那頭期期艾艾想要約見的大學好友,楊柳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不敢跟對方有任何接觸,隻說自己接下來有别的安排。
聽着褚珊珊失落的語氣,楊柳心事重重地挂了電話,蒼白着臉離開了嚴浩冷清的葬禮。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人首鳥足的天使滿足地張開翅膀。
春寒料峭,楊柳搭上了前往伯明納的飛機。
當飛機飛過盧日薩的國界線,楊柳的腳邊一雙強健的鷹爪逐漸顯形。
一隻冰冷沉重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走下飛機的楊柳面色慘白,她僵着脖子,全程不敢回頭看。
雖然之前就有猜想,但猜想又怎麼比得上親眼所見,親身感受。
如果說在上飛機前還有悲傷憤恨,那此刻楊柳心中的恐懼已經蓋過了悲傷。
更别提在過程中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還幾次低頭湊近她的臉,左右轉頭仿佛是試探自己能不能看見祂。
無瞳的眼睛落在楊柳臉上,那種冰冷的感覺直侵肌骨。
她眼神亂飄,就是不敢跟對方對視,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偏偏飛機上的其他人都視若無睹。
楊柳不信教,對天使也沒有那種宗教國家的濾鏡。
更何況這天使來路不正,相當不祥。
楊柳想到那個明明鎮上隻有一座廢棄教堂卻自稱是牧師的老加裡。
連休息一下喘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剛下飛機的她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厄裡姆小鎮。
厄裡姆是個古地名,沿用至今。
厄裡姆小鎮處在厄裡姆區域的中心地帶,山清水秀,森林覆蓋率高不說,還出産各種寶石礦物,清澈的溪水繞山而過,彙入森林,春季的水霧如同牛奶一般環繞在森林上空。
而小鎮就倚靠在這森林旁,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拙的磚石建築穿插其中。傍晚燈光初上,昏黃的燈光從酒館房間裡透出,異國情調撲面而來。
站在入口處看去,簡直像《X利·波特》裡的魔法小鎮。
站在厄裡姆小鎮的入口處,楊柳相當茫然。
她不抱希望地向破舊的西廣場走去——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老牧師的地方,那隻詛咒的天使如同背後靈跟随左右。
天已經暗下來了,但是楊柳驚訝地發現西廣場還有許多鴿子在盤旋。
雪白的翅膀一閃一閃,在昏暗中發着光。
背對這楊柳的長椅上,一個穿着神父黑袍的老人坐着,正在用手裡的面包屑喂着鴿子。
正是之前給他指路去天使教堂的老加裡。
聽到動靜的老人回頭,渾濁的視線掠過楊柳,定在了她後方。
雖然普通人看不見,但是二人都知道那裡有什麼——一隻人首鳥足的天使。
“哦,這麼說……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