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她們死了,都死了,一個不剩……真的,我帶你去看她們的屍首,把她們從墳墓裡扒出來,挫骨揚灰,好不好?”
宋碧冼輕聲哄着他,不斷親吻他的發頂,拍打着他的後背。
她聽到李景夜的呼吸漸漸鎮靜了下來,輕柔地捧着他的臉,幫他擦汗,問他要不要去清洗一下?
卸下僞裝的李景夜不再像狂風中搖曳無助的小白花,更像是暴雨後矜貴綻放的蘭草,高雅聖潔,平靜地展現着不屈的生命力。
他好看的眉眼瞧上她,心中似是做過了一番鬥争,半晌後,才輕輕點了下頭。
李景夜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宋碧冼想要什麼都不會讓她得逞。
如果拿她當個工具人用着,應該還不錯。
他開心了,就陪她演演那可笑的過家家遊戲;恨極了,便尋機會連人帶屋一把火燒了,到下面找他父君去!
身上實在難受,黏黏糊糊的。
李景夜其實有點過度清潔的小毛病,他以前還端着,裝做一副怎樣都行的乖巧樣子。
現在?他可不想委屈自己。
宋碧冼看他答應了,抱起李景夜走去溫湯。
一路上,他都乖巧地躺在宋碧冼懷裡,不鬧也不掙紮。
但進了溫湯以後,整個人都突然翻臉不認人,對她兇巴巴的!
“出去!”李景夜雙腳剛從溫湯旁落地,一把就要将宋碧冼推開。
就李景夜那點力氣,哪夠推動宋碧冼這頭兇猛的狼崽子?
隻見宋碧冼配合地退後兩步,望着他指着方向,戀戀不舍地踱步出去。
唔……
他炸毛時的眼睛漂亮極了,漆黑的眼瞳中裝滿了她的影子。
怪好看的。
行!
她走。
被趕出去的宋碧冼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在外面候着,等李景夜洗完了,再給他清清爽爽地抱回去。
隻是每天都要堅持偷腥的宋碧冼耍了個小心思。
她沒直接把他抱回軟榻,又将李景夜放回了自己柔軟的大床上。
李景夜:“……”
他深谙打一個巴掌要給一顆紅棗的道理,沒再堅持去軟榻,也不跟她計較她偷親自己耳廓的小動作。
就當是被狗咬了,還能咬回來不成!
他裝作剛想起的模樣,将自己用被子蓋好,冷淡地問她道:“你剛剛跟我說,你把那些虎贲軍的梁兵……都殺了?”
宋碧冼偷腥成功,心情愉悅地拿着塊吸水的軟布。
她兢兢業業地幫李景夜擦着未幹透的發尾,随口回道:“嗯,打獵的時候順道砍了,屍體有部分被狼啃食了,有部分扔野外了。”
她想起自己承諾了,讓他用這些人的骨灰撒着玩這件事,于是補充道:“……不過頭都埋在一處。你是想挖出來當馬球踢,還是挂到城門上示衆,都可以。”
打的什麼獵,還能順道把别人軍營裡的人殺了?
撒謊也不找個好理由。
李景夜抿唇,直覺告訴他,宋碧冼半真半假的話裡,隻有殺人這件事是真的。
“……不必,你自己處理就好。”
他隻是沒想到,她竟然肯為他做局做到這個份上。
那些人多少也是梁國軍隊裡的士兵,軍功在身,處理起來還是有些棘手。
“好。”
宋碧冼不喜歡說話,但李景夜對她說的每句話,她都會好好回應。
她為李景夜擦好了發尾,試圖收個辛苦費,親一親他的長發。
她自己雖然不喜歡留長發,但非常喜歡李景夜這一頭軟順墨發。
每次,都會把玩許久。
李景夜瞥見她又動手動腳,幹脆地抽回那一縷發絲,一根都不留給她。
他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團,塞進床的最裡側。
“……”
宋碧冼認命地另外拿床被子躺下,心裡懊悔:早知道今天就不來強的了,現在他連頭發都不給她親了。
*
連謝擔心李景夜會誤會宋将軍的為人。
他很遵守宋将軍定下的規矩,清晨一大早便站在院子外等着,說要給李景夜再調整下藥方。
“打擾了。”
他不好意思地被一身白衣的李景夜請進院子,羞赧地笑笑,坐下便給李景夜把脈。
快要初冬了,李景夜雙手的體溫很低,觸之微涼。
除了體質原因,還有體虛加重導緻。
診脈的結果,竟是比上回重了?
連謝考慮到李景夜服藥有幾天了,調整了幾味藥,修改了一下配比,下了一個新的藥方。
他望着李景夜蒼白瘦削的臉頰,叮囑他按時服藥,還用随身攜帶的針灸包,給李景夜紮了幾針。
李景夜十分配合,但神色恹恹,一直在出神,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看診很快就結束了,連謝不知道要怎麼挑起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