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說,她從來不與我講公務。隻提了句前陣子身體中了毒,現在已經好了。”
陸厭書來時,李景夜正散着墨發梳頭,他現在也顧不得再梳,披頭散發地轉身,急急道。
他說着就去拿那些内容正常的小信,将信件一封封鋪開,擺在桌面上給陸厭書看。
他一邊擺,一邊細細重讀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蛛絲馬迹。
陸厭書見李景夜愕然又緊張的樣子不似作僞,判斷李景夜應當沒有參與其中。
他知道李景夜所有寄給李景儀的信件内容。
裡面交代過小部分的上京城防、狼嘯的兵力部署、粗略的糧草計算等等等等,唯獨沒提過宋碧冼的行蹤,連猜測都沒有。
不是李景儀沒有問,而是李景夜說他不知道。
陸厭書不清楚李景夜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但李景夜确實沒好奇過一點宋碧冼的事情,從不打聽。
因為他也看過所有李景夜寄給宋碧冼的信,裡面精簡得好似聖上批奏折,隻有額外幾句簡單的報平安。
陸厭書低頭去看那些小信,視線掃過桌案,卻落在了硯台上。
這是上好的松煙墨,靠近些,還能隐約聞到松煙的味道。
這種特制過的墨塊,可不是将軍府裡特定的配置,宋碧冼向來給什麼用什麼,不會特地去尋。
他上前看信,故意不小心用廣袖拂了硯台,衣袖帶動間,扯倒了一片。
“呀——”
硯台上墨塊被摔碎,不知不覺間,少了一小塊墨碎。
“對不住了小七,我這廣袖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累贅,稍不留神就會打翻東西。”陸厭書扯過袖子,好在他穿的黑,墨沾上去也不明顯。
他随便拿了片日期最近的小信,離開前道:“你既不知,我就隻能去别處尋些線索。先走了,改日再送些好墨給你賠罪。”
李景夜的心思還在消化宋碧冼失蹤這件事上,也沒顧及送人,隻是呆呆地看陸厭書離開。
怎麼就……失蹤了?
她不是很厲害麼?
是誰找她麻煩?
會是李景儀麼?
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也沒告訴過李景儀。
李景夜心事重重地起身,收拾起被陸厭書摔到地上的東西和墨塊。
他直接用手去抓碎墨,一塊塊去撿,斂得手裡漆黑一片。
李景夜看着自己弄髒的手,要去洗手,突然意識到薛常鸢做的墨裡,或許動了手腳。
他最近一直都用這新墨寫的字,并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同,可萬一,是用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法子……
“薛常鸢……你為什麼非要摻和進來?”
*
宋碧冼不在,将軍府上下都是小郡爺霍岚在主持大局。
霍岚一身勁裝入内,見李景夜已經等在正廳,立馬喊了隋綠邀與連謝,告訴他們道:“我收到了暗報消息,宋将軍在塞外重傷失聯,杳無音信。”
氣氛瞬間凝滞,隋綠邀與連謝同時震驚地看向霍岚。
連謝率先忍不住道:“有姐姐在,怎麼會讓将軍受傷失蹤?我姐姐在哪?我要去找她們!”
霍岚一把拉住連謝,道:“你不要急,聽我說完。我的消息渠道沒有陛下的白鹭傳訊通達,想必陛下現在已經迅速反應,派人去尋将軍了。”
隋綠邀皺眉,靜靜道出自己的擔憂:“護國将軍失蹤是動搖大梁根基的大事,朝中不會派人明目張膽地派人,隻會調動邊塞的人手去找。可塞外地型那麼複雜,将軍離開時尚且是跟着使者回去,真的能順利找到人嗎?”
霍岚道:“陸厭書已經入宮了,有白鹭在,不用太過擔心。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帶人換裝出京。”
“我一男兒身,比不得朝内武臣動作顯眼。況且白營不吃朝廷俸祿,我帶幾個人出京,陛下還管不到我。”
李景夜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安排,僵硬地坐在原地。
宋碧冼居然被他害得身受重傷,失蹤在塞外……
李景儀真是下的好一步棋!
不僅借了他的手,讓他親自毀了宋碧冼!
還讓他徹底地倒向她,逼他上絕路!
他竟然那麼傻,沒早點看破一切,日日用那墨一筆筆書寫,送她入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