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頌也會計劃,但顯然沒他那麼周密。她時常會羨慕這種計劃狂魔,總感覺隻要把每一步都盡可能預測到、安排好,焦慮感就好像會相對減弱一些。但真到了嘗試的時候,她其實又堅持不下去,于是往往是過個兩三天又恢複到自己的節奏。
兩人很快來到傅青頌所說的路口,人行道一旁立着指示會場方位的引導牌,陸尹珩看了兩眼,注意到上面的文字内容,覺得很熟悉。
“這就是你說附近的會議?”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會?”
“什麼……醫療商務會議吧,總之不是學術會議,我也不太清楚。怎麼了?”
“主辦單位是‘郁林’,樊時歡家的企業。”陸尹珩點開對話框,這才知道這小子今天為什麼這麼活躍,八成是開會期間無聊得到處摸魚。
傅青頌好奇:“你朋友?”
陸尹珩避重就輕:“生意上難免會碰頭。他是平大商學院畢業的,跟我們一屆,不過你應該不認識。”
傅青頌略一思索,她上學時是不認識這個人,印象裡應該是後來在網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後來又聽說過一些關于這人的“傳奇故事”,但并未施以過多關注。
陸尹珩一直将她送到酒店一樓,陪着她把電梯等來,囑咐道:“這幾天附近有會,人比較雜,你自己多注意,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傅青頌點頭:“好。”
不想他反問回來:“你知道我手機号碼嗎?”
“……”傅青頌怔了一下,“我不是有你微信嗎?”
她以為這就是句客氣話來着。
陸尹珩沒有接話,低頭在自己手機上撥出一串号碼,緊接着傅青頌的手機就響起來。
她微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号碼?”
她去H大念書後換過一次号碼,由于和老朋友都是微信好友,所以好多人都互相不知道手機号碼了,他手機裡存的也應該是之前的舊号碼才對。
“我下午登記領紀念品的時候看到的。”陸尹珩坦陳道。
傅青頌驚愕:“你看一遍就記住了?”
他剛才甚至沒有翻通訊錄,是直接背出來的。
“很驚訝嗎?”他反而有點不能理解,瞥一眼電梯确認樓層,繼而看着她說道,“十一位的數字而已,隻要想記住,用了心,就并不難。”
他溫和的尾音被電梯開門的聲音吞沒,傅青頌直覺他仿佛有些話沒說完,但短短幾秒鐘的對視裡,陸尹珩将那份欲言又止咽了回去,就像他隻是被有如海浪般跌宕起伏的情緒推到了這裡,可其實并沒有想好要将海面以下的事物以何種姿态呈現出來。
幾秒鐘過後,傅青頌走進電梯同他道别:“再見,陸尹珩。晚安。”
“晚安。”他道出的字音低沉而簡短,同染着淡笑的眉眼一同被電梯門壓縮在亮銀色的縫隙裡。
看着傅青頌離開,電梯又正常停在她入住的樓層,陸尹珩便走出酒店大堂,往剛才吃飯的餐廳方向去。他的車還停在那裡。
誰知他才出了酒店門,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陸尹珩懷疑自己幻聽了,直到他看見半截探出車窗外的身子。紅色的煙點飄飄搖搖的,跟停車場詭片實錄似的。
“在這兒呢,往哪兒看?”樊時歡不遺餘力地沖這邊揮着手,直到陸尹珩開始認命地往他那邊走。
顯然樊時歡在開會之際還是放棄了開着他那幾輛騷氣的車充當顯眼包,此刻他正坐在一輛邁巴赫裡,吐着煙圈兒打發時間。
“你在這兒幹嘛?”陸尹珩有幾分嫌棄,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
“我開會啊,住這兒離會場近。我還沒問你在這兒幹嘛呢,我剛才看見你送了一個女的進去,是不是傅青頌?”樊時歡直白地問他。
“你還能認出傅青頌?”陸尹珩頗感意外。
“不熟,這不是先看見你了嗎。我跟你說,我剛還看見一個男的。”
“誰?”
“你先上車。”樊時歡神神秘秘的,像在搞地下情報交接。
他在陸尹珩嫌棄的目光中把煙掐了,一等他坐上副駕駛位就壓低聲音說:“我要是沒看錯,應該是秦程的助理。”
“秦程?是我認識的那個秦程嗎?”陸尹珩的臉色頓時沉下來。
“那不然呢?不認識的我告訴你幹嘛?”
“這次開會他也來了?”
“邀請函填了就能申請,他申了你總不能拒絕,倒也沒有必要明面上過不去。再說,你知道這些年秦程都有意向和‘郁林’談合作,今年老爺子松了口,可能打算讓我帶頭做這個項目。”
“好事兒。”陸尹珩說道,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