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碧桃被狂暴的金靈卷出去的時候,結下了重重移靈陣,而且這是大桃木下,是她家大門口,碧桃之所以約明光來這裡,便是因為她在此地籌備良多。
皆為保命。
她被掀飛入海,移靈觸動海面,嗡一聲帶動了碧桃事先設下的大陣。
那狂暴如巨浪掀天的金靈,被海面騰起的陣法盡數收斂,投入了深海與大桃木的樹根之下。
一時間天地變色,海面震顫,接引天地大桃木,都因這盛怒一擊,枝葉震顫。
簌簌嘩嘩,漫天的碧桃花瓣如雨而下,鋪天蓋地傾向大桃木下怒火沸騰眉目凜冽的明光天仙。
但那些盤旋旖旎的花葉卻未等落到他的周身,便已經被實質的怒火撕碎焚灰。
而被金靈生生砸入海中的碧桃,即便早有準備移靈,也是一口血水伴着苦鹹的海水吸入肺腑,金靈的餘韻似在她胸膛肆虐揮刀,欲要将她的五髒攪成一鍋血糊糊。
等她好容易吐出這不慎吸入的暴虐金靈,腦瓜才浮出海面。
凜然裹着破妄和醒神的聲音,便似重錘洪鐘,又自半空砸下。
“放肆!”
“荒誕不經,妙想天開,不思進取,自甘堕落!”
“哼,你好自為之!”
這聲音還未落,明光就已經化靈而去,直往鈞天仙帝宮方向。
碧桃好半晌才從海裡再度浮上來,咕嘟嘟又吐海水,還夾雜着血水,死魚一樣漂浮在海面上,嘴角卻帶着得逞的笑意。
哼?
哼什麼?
碧桃頭一次聽他氣得哼哼,還怪可愛的。
不過碧桃保證他這次肯定印象深刻地意識到她的圖謀為何,看他還怎麼逼迫碧桃收斂妄思,給她強行安什麼仙職。
碧桃在海上漂浮了許久,聚靈陣和大桃木潺潺為她輸送仙靈,修複身體。
但是這次确實傷得比較重,明光不愧為天生的天仙位,他的金靈正克碧桃的木靈,兩人仙階又差太多。
碧桃體内現在未能引出的金靈,還在小範圍肆虐,阻止木靈修複她的傷勢。
不過這點傷對碧桃來說倒也不算什麼,和功德仙位下界蹭雷劫時候,經脈被劈得焦糊,又被灌體的靈氣修複,再劈個四分五裂。
那才是死去活來。
明光下手還是比雷劫輕很多。
而且親到就是賺到。
小紅和她想象的一樣美味。
碧桃咂嘴回味,可惜時間太短暫,明光反應太快了。
碧桃其實還有話沒說完呢。
她還想問明光有沒有見到他母親。
開不開心。
她知道明光十幾年沒見他母親了,十分想念她。
他從小就是個乖寶寶,對父母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哪怕被下達了無法完成的指令,他也會日夜不休,拼命完成。
但小孩子哪有不依賴母親的?就算古仙族生而知之,生來便承天授命,孩子依賴母親也是天性。
明光又不像她是個野生野長的野人。
明光的母親是雷部左将軍坤儀,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傳承人。
領一衆雷将和催雲助雨的護法天師行走各界,掌誅殺妖邪,淬洗仙格之職。
是萬界天道。
她很少回仙京,明光從很小開始,常常十幾年乃至幾十年見不到自己的母親。
碧桃不知道有多少次看着明光在大桃木下,抱着他母親為他淬煉的佩劍落淚。
後來長大了不哭了,但也免不了總是發呆。
思念無聲,有時候也震耳欲聾。
碧桃一個旁觀者,有時候都覺得明光的母親未免太狠心了。
回來一趟能怎麼樣?
下界妖邪不是一天能劈完的,飛升的仙位也不是一天能塑成的,回來看看孩子怎麼了!
前些日子在那幾個仙君來大桃木下裸/泳之前,明光還有天晚上來大桃木下抱着劍待了半宿。
肯定是想母親了。
那才是碧桃此番順勢而為做導火索的初衷。
明光将要下界競賽,他心中肯定比任何人都緊張害怕。
他那個位置身份,一旦做不好,就是衆口/交攻衆怨之的。
按理說左将軍不會回來,但功德仙位和古仙族對立,身為雷部左将軍,更是仙帝發妻,務必會抽空回來一趟的。
碧桃還想教一教明光,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大可以跟左将軍撒撒嬌,明光的年紀在天界稚嫩得很,辦不好差事需要母親幫忙也是理所當然。
而明光确實見到了左将軍。
他也确實想念他的母親。
可他等來的不是溫言軟語的母慈子孝,纏綿親情,而是懲戒他失職的五雷陣。
他同冰輪一行人去找碧桃之前,便已經過了一次五雷陣。
如今怒形于色地回到了玄晖宮,他并沒有回自己的内殿,而是自行步入了五雷陣,生受比碧桃蹭雷劫之時強悍數倍的五雷灌體,以平心中氣極。
五雷陣悍若白虹的雷光兜頭貫下,他霎時間皮開肉綻,通身焦糊。
被碧桃抓過的臂鞲自他撕裂脫骨的皮肉上掉落,哐當開裂成數瓣。
他半面染血,卻不閃不避,連眼睛都沒有眨動,鮮血流淌過淡金眼眸,為他原本清正肅冷的俊臉,蒙上了一層猩紅瘋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