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屹早就做好要挨這一拳頭的準備,隻要祁言以後的日子能平靜下來,挨多少拳都無所謂。
最好祁峰能把他打死,不然就算他隻剩下半口氣也要為祁言讨一個公道。
可這一拳頭并沒有如預想那樣砸到他的臉上,而是被祁言牢牢扣住。
“這是我母親的葬禮,不是給瘋狗撒野的地方,你敢動他,我絕不會放過你,趕緊領着這個女人滾。”祁言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狠厲。
趁祁峰驚訝之際,祁言甩開他的拳頭,又拿出一張銀行卡,折斷并不屑地甩他身上,像是丢了一個什麼燙手的髒東西。
“這是你這些年轉過來的錢,我和媽一分沒動,現在全部還給你,今天叫你來是想當着我媽的面跟你做個了斷,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幹。”
“小言……”祁峰感到不可置信,親兒子要跟他老子一刀兩斷,這怎麼可能!
“滾。”祁言說。
“老祁,我們快走吧,這裡不歡迎我們,别自讨沒趣了。”那年輕女人拉着祁峰離開了。
一場鬧劇過後,終是還了禮堂一個清淨。
陳馨下葬立碑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好似天都在為她的離世而哭泣。
葬禮結束,丁文笑堅持要陪他們回公寓,這些天她忙前忙後的沒有好好休息過,再過一天就要開學了,左屹便叫丁文笑回學校好好休息去了。
回到公寓後,左屹強行喂祁言喝了點白粥,然後扶他到床上好好睡了一覺,沒過一會自己也累得睡着了。
左屹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手下意識往旁邊探去,空空如也。
他驚得瞬間醒神,下了床往客廳找去。
客廳沒有開燈,但伴着一絲月光,他看到祁言坐在落地窗前,肩膀在輕微地抖動。
左屹默默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我沒家了,這次是真的沒家了。”祁言嗓音嘶啞地不行。
左屹沒有側頭去看他狼狽的樣子,隻是坐直了身子,将祁言的頭輕輕掰下靠上了自己的右肩。
“你還有我。”
以後我做你的家人,有家人就會有家。
左屹心疼不已,他多想現在就給祁言一個家,一個永恒的、溫暖的、屬于他們的家。
可是他怎麼能趁人之危呢?
在祁言最最心痛迷茫的時候抛出他需要的橄榄枝,萬一是被悲傷的情緒左右而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清醒後隻會更痛苦。
小時候總聽大人講,男孩成長為男人隻需要一瞬間,左屹好像懂得了這句話的意思。
愛是自私的,也是無私的,可以占有,也可以退居幕後,隻要愛的那個人好,無所謂有沒有一個結果。
“言哥,過年和我回江城吧,月亮灣小院永遠是你的家。”
祁言沉默了半晌,最後終于從鼻腔裡淡淡發出了一聲,“嗯。”
沒開燈的客廳,陽台落地窗前,兩位少年沐浴在月光下并肩而坐,一整晚無人再說話。
天亮以後,左屹去買了早餐回來,因為放心不下祁言的狀态,所以今天也沒打算去訓練。
昨夜祁言發洩了很久,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樣子,看得他的心揪得仿佛一把鋒利的刀來回在心尖上劃。
愣神之際,祁言穿戴整齊從房間出來,除了眼睛略微有點腫以外,整體看上去還算精神。
“你要出門呀?”左屹問。
祁言看飯桌上的包子和豆漿,愣了愣回答:“放假好幾天沒去餐廳,經理發了脾氣,今天不能不去了。”
左屹知道祁言沒有拮據到非打餐廳這個工不可,以前上初高中的時候,陳姨在家裡炒股能賺不老少,所以祁言他們家也根本不需要祁峰公務員那點工資養家糊口。
他還記得以前放假,不集訓的時間最喜歡賴在祁言家裡,那時也能看到祁言跟着陳姨學習炒股。
左屹了解祁言之所以這麼急着回餐廳去,不過是想讓自己的生活重新充實起來,以免沉浸在這種睹物思人的環境裡一味地消沉。
但他就是沒法放任祁言一個人出門。
“那個,你們餐廳還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