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陽來對在草原出現得可疑人馬的調查尚未有進展,斥候營對潑岩麻部情況的調查已有了較大進展。
草原的天氣最近好像和緩了些,不再動不動刮大風,燕昭鵬在外走動起來身邊人也不再太提心吊膽。兩人這一日應召來到中軍帳,雍大将軍要向衆人宣布接下來的安排。
雍長齡說:“目前尚未有更合适的營地,不過潑岩麻部的消息已經查實。我軍連拔五城之後他們向着王城方向收縮防禦了。”
雍長齡撫了撫下巴說:“從我軍所下這五座城的具體情況來看,第三座城戰力最強,第五座城兵力最多。原本我們打完三城便可長驅直入搗向王城,但為防剩餘兩成兵力回援我們冒着雙面受敵的風險打下了剩餘的兩座城。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對的。”雍長齡說:“雖然他們在兵力大損的情況之下選擇收縮防禦是對的,但這可不是潑岩麻部的性格。我本以為,他們會像當年一樣不管不顧地沖過來與我軍決一死戰。現在看來,鷹王與豹王相比獅王兩兄弟終究是少了些銳氣和膽量。”
徐副将沉默地側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雲劍南,雲劍南也看着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與他倆同時,在場的一衆将軍都在無聲地互相對眼神。燕昭鵬也看向白陽來,抿了抿嘴,白陽來知道他的意思回了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大家心中所想雖各不相同,但意思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敵軍的消息都探到了卻一直未能選到合适的營地?因為現在這個營地選得太好了呀!雖然不适合長久經營,但這裡适合對敵呀!敵軍不收縮防禦還能怎麼辦,沖出來決一死戰嗎?就現在兩軍的情況而言恐怕那不能叫“決一死戰”而是應該叫“出來送死”。鷹王與豹王現在應該也挺為難的,潑岩麻部的輝煌連回光返照的時刻都要過去了。
雍大将軍面目嚴肅顯然正在思考,底下無人敢發出聲響,隻在心中跨越了敵我的立場同情着鷹王與豹王。
然而鷹王與豹王并沒有因為連失五城而窺見部族覆滅的征兆,隻是一味地将戰敗的過失統統推到了對方的身上。早在雍長齡攻下第五座城之前,兩人便不約而同地将自己麾下的軍隊收縮回防,然後帶着親衛來到王城大吵了一架。
丞相出來勸和道:“兩位王爺為了部族興旺勞苦功高,為今之計是要以王城為中心盡快建立新的防禦,至于戰敗之責……這,這并非是當務之急啊。”他看了看禦座與禦座之後的珠簾,說:“想來以陛下與太後對兩位王爺的體恤與信任也不願再行追究……”
鷹王不依:“為何不追究?若不是他沉迷酒色贻誤戰機中原人怎麼可能連下五城?”
豹王也惱火道:“憑什麼不追究?明明是他貪得無厭用劣質的兵器換了守城兵将的好刀好槍,為了中飽私囊置将士與部族的安危于不顧,才使得我軍連連敗退五城盡失!”
豹王激動地說:“就算不追究戰敗之責,也要讓他把吃進去的軍饷給吐出來!”
鷹王破口大罵,讓他拿出證據,并揭發他淫人妻女惡行昭昭。兩人在朝堂之上将臉面徹底抛下用洪鐘般的聲音大吵了許久。不但再沒人能插進話去,就連在場之人的耳朵都被兩人震得嗡嗡轟鳴。
貞慈太後早在兩人言語不堪入耳之時起身帶走了禦座上的幼王,留下滿朝大臣走也不是,捂耳朵也不是,硬生生忍着耳鳴看完了整場鬧劇。
兩王誰也沒能将對方如何,幼王與太後又是沒主意的,以丞相為首的一幹重臣商議數日,最終還是備足了錢糧哄着鷹王和豹王先去擴充兵力再圖其他。
葉真從王城回來報告雍長齡說:“末将等跟着衆人進城時雖然沒有文牒但隻要給銀子并無人深問。”
雍長齡示意剛剛進帳的白陽來免禮,過來說話。葉真與白陽來兩廂見禮。葉真接着說:“外城駐防的都是王城的衛隊,鷹王和豹王的軍隊不在城中。”
雍長齡雙眼微眯:“不在王城,那就是在草原了?”
白陽來拱手禀道:“啟禀大将軍,末将方才收到消息鷹王和豹王在草原上掃蕩雜部勢力。”
這是雍長齡未曾想到的:“雜部?”不過轉念間他就明白了:“收編雜部打仗的時候拉出去給他們自己的精兵當替死鬼,咱們打下的那五座城差不多也是這種情況。隻不過守衛那五座城的都是大部落,如今被咱們打沒了,隻好去抓雜部來擴充兵員了。怪不得這麼久沒有動靜,原來是換了地方。”
白陽來拱手道:“消息是羅影羅将軍探知的。末将請羅将軍幫我察查連窟山糧食兵器的去向,羅将軍發現雜部方向有大批人馬奔騰的動靜便連夜前去查看,恰好見到鷹王與豹王的王旗俱在,便立即回營報告。”
雍長齡點點頭道:“好!羅影将軍年少有為!”
他吩咐葉真:“你親自去一趟看看情況,我好放心。”
又對白陽來說:“葉将軍已經潛入王城看過一趟了,你也去認認門兒。”
雍長齡道:“看來,我們不用找新營地了。”
白、葉二人領命退出,一邊走一邊交換了消息。羅影剛回來需要休息,葉真也是梳洗過後就來回報還未及休息,兩人于是約定明日一早出發便各自回帳了。
燕昭鵬放下書說:“所以,大将軍是準備一舉将王城拿下?”
白陽來說:“除了王城還有鷹王和豹王的前營,他們如今雖然在雜部的草原上抓壯丁但前營也還是有守營的兵将的,再說,王城也還有守衛。大将軍讓我去一來是認認路,二來,他應是想讓我親眼看一看那個金剛八卦陣。”
燕昭鵬将書遞給燕庭闊放回書箱,思索着說:“大将軍派人将八卦陣圖臨摹了一份,我這幾日一直在看那張圖,越看越覺得這八卦圖有些問題。”
白陽來走過來坐下聽他繼續說到:“若按圖上所畫,八卦陣将王城從東到西這三面都圍了起來,剩下一個北面是懸崖峭壁不通人迹,那也就是說,王城中人出入都要經過八卦陣?”
白陽來點頭:“以我們如今所知,是這樣。”
燕昭鵬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說:“若然如此,那該有多少人知道通過八卦陣的路線?”
白陽來跟着他的思路一塊兒想:“若非如此,王城與外城又該如何出入?”
這兩個問題對大軍攻打王城甚為重要,也是雍大将軍讓白陽來親自跑一趟的關鍵原因。
白陽來将最新知道的消息告訴燕昭鵬:“羅影回來說鷹王和豹王正在雜部的草原上抓壯丁。原以為雜部悍勇,現在看來若鷹王與豹王聯手那雜部還是不堪與之為敵的。”
燕昭鵬聽後說:“潑岩麻部如今雖不複昔日雄風,但雜部的生存從來艱辛又哪裡是兩王手下精兵的對手;況且,雙翼獅王餘威尚在,或許對他們來說屈從強者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白陽來十分同意:“追随強者,保全自身從來都是人之常情,隻是……”他突然對燕昭鵬笑了一下:“當今草原到底強者為誰,咱們該好好教一教這些部族才是。”
燕昭鵬也笑了:“确實如此。”不過,“鷹王與豹王還是分而治之的好。”燕昭鵬審慎地說:“畢竟草原上他們比我們熟,既然已經失了地利,那就決不能讓他們再占人和。”
白陽來一身玉骨收在錦衣之中,此時微仰着頭琢磨道:“這兩王,同掌兵權……不該沒有嫌隙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