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京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為難,詫異地問:“這是啥?”
“好像是永恒等式的變體……”麋因摩挲着自己額頭中心的一塊,“永恒等式是當世十大未解之謎之一,我這點能耐可解不開,這下麻煩了。”
靳京趕緊先一步按住她的手,以防她去摸口袋裡的膠囊,“解題這種事一定要靠自己啊,不能作弊,不能開挂。”
“我當然知道……再說了,作弊也沒有用,電子化隻能短暫繼承夏娃的能力,不可能沖破她的巅峰能力,當年夏娃也沒完全破解開永恒等式,她隻是拆解了兩三步……”
靳京迷惑地問:“司澄為什麼把自己反鎖在裡面,還用世界上最難的鎖封住門?難道他不打算出來了?”
“他可能厭倦了外面的世界,隻想藏在這個地方研究永恒等式吧……也可能他單純厭世,讨厭看見活人,簡稱變态了。”
“為什麼要解迷?”靳京擡頭揚了揚,用下颌示意着鐵栅欄門上端,“翻牆進去不就行了?”
麋因皺着臉,不情願地搖搖頭,“翻進去?那多掉價啊。多沒面子!”
靳京嘶了一聲,“司澄這麼大歲數,他用那些門攔住我們,他都不怕沒面子,我們為什麼要在乎?你一向很不拘小節的啊。”
“要不然……炸開門?”麋因猶豫了半天,提出一條自己認可的方案。
“……炸開門是挺有面子的,就是會喜提牢飯大禮包兩份,我覺得不太值得。”
麋因把背後的小背包打開掏了掏,“我看看啊,有沒有什麼事後查不出來的小道具……神經毒素炸//彈、蜜蜂手//雷、微型電擊器……”
她還在翻檢,鐵枝纏繞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個頂着滿頭繁盛白毛的老頭走出來,看到兩個人震驚的表情,悶咳着說:“幹什麼?我走到門口這麼長的路不需要時間的嗎?”
麋因馬上把雙手連同手裡的東西背到身後,“沒、沒什麼。”她掏出邀請函,遞給對方,幹巴巴地說,“時間和地點都在上面,請您按時赴約。”
司澄皺紋堆疊的眼睛注視着上面貝爾的名字,發出輕不可聞的歎息,“我把他趕出科研院,他一直恨我嗎?”
“沒有,他根本都記不住你了。”麋因深深看了他一眼。
司澄這回轉過眼光,認真仔細地掃視了一遍麋因,“你知道的那些秘密,都是貝爾告訴你的?”
麋因微微歪過頭,有些納悶,“你為什麼這麼想?我都說了,貝爾老師連人都不認識,他連自己的姓都記不住了。”
“難道你不是他一心栽培出來,用來報複我和科研院的嗎?”
“……你内心戲真多。”麋因在他手裡的邀請函輕彈一下,又提醒了一遍,“别忘了來,到時候肯定有‘驚喜’,讓你不枉此行。”
兩人從司澄的院子出來,沿着原路的狹長走廊回到原位,靳京松了口氣,又問她:“該第二站了,去星聯防?”
“不用那麼麻煩。”麋因擡手打開通訊器,“武吉又不是司澄,用不着專門跑一趟。”
她撥了個電話到星聯防秘書室,是主腦代接的,話筒裡傳來刻闆的電子音,“請您稍等,目前您的排位是0-3-1,前面還有……”
麋因挂掉了電話,從背包裡掏出提米科瑪,打開屏幕跟它說:“幫我連線,星聯防辦公室,搶一個人工應答。”
小機器人馬上照辦,瞬息之間幾百個虛拟終端發出申請,麋因打開話筒順利地接通了秘書室,秘書小姐的聲音十分甜美,“您好,請問您……”
麋因立刻打斷了她的話,直奔主題,“我要找武吉局長講話,幫我轉接一下。”
甜美的聲音不帶什麼情緒,“十分抱歉,武吉局長目前不在,我可以幫您預約見面的時間……”
麋因又用飛快的話切斷她的話尾,“我知道武吉在辦公室,今天他不回我的話,這通電話就挂不斷。”
對面直接把通話切斷了,留下滴滴的盲音。麋因轉頭看了提米科瑪一眼,“連線。”
這回她搶在秘書小姐前開口,内容更精簡,“找武吉來。”
對面明顯愣住,甜美的音色也添了一分驚懼,“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麋因略微停頓,“我不回答問題,我隻提要求。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武吉再不來,我就沒這麼客氣了。”
連線另一頭的秘書小姐似乎強自鎮定了一下,“等一下,我、我去通知武吉局長。”
她的手往下探出,話筒裡又傳來了麋因的聲音,“我知道你們這些文職的辦公桌下都有快速報警的按鈕,别掙紮了,沒有用的。”
那隻細長柔軟的手立馬僵住,麋因又開口了,“你身邊有窗戶嗎?看看窗外。”
她不單臨窗,星聯防毗鄰市中心環形路,對面就是中心城最大的虛拟四維影院,此刻樓頂的電子廣告牌上播放的卻不是海報,而是一則訃告:
各位藍星居民,現在宣布一條極其哀痛的訊息,藍星偉大的機械師貝爾.西斯科先生于三天前的夜晚不幸逝世,享年78歲。貝爾先生是一位溫厚寬容的紳士,也是個天賦卓絕的高級機械師,他的去世是整個藍星的重大損失。今天起中心城所有娛樂場所将閉門歇業一周,所有聯邦機構降半旗以示尊重,夜晚10點後實行宵禁,各位居民可自行組織懷念活動。
不僅是樓層内的秘書小姐驚呆了,實際上大街上的行人也同時停住行動路線,大家都紛紛議論着同一個話題:
貝爾.西斯科是誰?
他憑什麼?他拯救過宇宙嗎?
麋因看着表盤上的時間,前後花了十分鐘,終于和武吉說上話了。對面的聲音粗犷、微啞,呼吸聲很重,“你想要什麼?”
麋因擡起眼睛,看着前方,但她沒有焦點,注意力全在聽覺上,“武吉局長,三天前的戒嚴夜,你的手下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你們害死了貝爾先生。”
“什麼?”他的聲音悶雷一樣炸響,充滿了疑惑和無措。
麋因繼續說:“三天後,請到槐樹陵園參加貝爾先生的追悼會,對于這場群體性謀殺的判決,到時候會當場宣布。”
晚上三個人都回到家裡,魯比尼難得的很局促,“那個……麋因,我可能食言了,司澄和武吉他們兩個……”
“我搞定了。”麋因裝得漫不經心的模樣,“你不用管了,我已經通知了他們,到時候追悼會他們肯定會來。就是指聯會的會長金透……我現在還沒想到辦法。”
“不用想啦,他答應了。”魯比尼快快樂樂地說,“前兩個我沒辦成,但是第三個金透,他馬上就答應來了。”
麋因剛提起一絲疑惑,恰好通訊器也響了,姜燦頹靡的聲音響起來:“你看了街上的訃告了嗎?還滿意嗎?”
麋因走到牆角回答:“滿意呀,你整得比我寫給你的陣仗還大,10個億夠用嗎?”
“呃……”姜燦猶豫了半天,磕磕巴巴地說,“其實,是指聯會的金透……他發出的訃告。”
“什麼?”
姜燦語調一轉高昂,“你想想嘛,一周娛樂活動停止,所有機構降半旗……這些我怎麼能做得了決定?肯定隻有議會裡的人才行啊。”
麋因茫然擡着手腕,遲緩地看着轉成黑屏的表盤上,反射出自己不知所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