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道觀我交給你們師叔了,我不是不想給你們,隻是我認為你們不應該被囚禁在這個小道觀裡,你們應該去往的是更大的地方,要完成的也是更大的功業,所以這本書呢就給你們了,你們一起看看吧。
你們常問泛岚山到底在哪,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吧,這裡古稱呼就是泛岚,不過現在改名了叫丹湖山。
你們分别離開道觀的時候我都在想,此去一别會不會就是最後一面呢?可惜道家再怎麼神機妙算也算不準自己的命數,不過看來這回我猜的大差不差了。
我參靜道人王旭如今五十有七年近甲子,算是我這一類人中活得很長的了,但我心知肚明我并非靠運氣活這麼長,但再強行續命可能會把我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邪祟,所以我知道這就是極限了。如果可以我是真的不想離去,我多想看看你們成才歸來的樣子啊,那時候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參靜道人王旭
十月二十七号
何竹默念着,隻覺淚水不自覺滑落,滴在紙上慢慢将其滲透。
他将遺書放在一邊,決定之後給葉朔看,自己則是翻開了書,隻見夾着遺書的那頁,标題赫然寫着四個大字——借屍還魂。
他猛地瞪大了雙眼,仔細閱讀着下面的文章内容。
雖說都是文言文,但并不晦澀難懂,看起來年代比較近,大緻意思是:首先屍身要完整,備足香灰,場地要足夠清淨,最好是在高山上,整理好屍體的着裝,最好按要招來的鬼魂生前的喜好,寫好要招來鬼魂的姓名與生辰八字塞進屍體懷中,最好貼在胸口,因為胸口離氣血的彙聚之處心髒最近,在屍體上面充分的撒上香灰,在頭頂貼上四炷香,将其擺放整齊後在屍體嘴裡塞一口墓土,此時在頭頂貼上特定符咒再将屍體立起點上香,在還魂的瞬間用五帝錢鎮住,具體表現可以帶吊墜、手串、腳鍊、面衣,或者用紅繩綁住某塊地方,手啊脖子啊都行,那樣就能保證還魂三日不散,中途想要結束解開束縛的東西就行。
那麼既然如此……
他猛的沖出去跑到被清空用于停屍的房子,那裡葉朔正在守着,看到他來了顯得很疑惑。
“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确認一件事,搭個手,幫我把這棺材闆打開!”何竹走到棺材旁邊開始推棺材闆。
“怎麼了?”
“師父前晚給了我本書,我剛剛看了一下……之後給你看看,先打開。”
葉朔沒有多問,走到另一頭擡起凸出來的部分,和何竹合力将棺材闆掀開放在一旁。何竹快步走到棺材側面,檢查起王旭的手腳腕,果不其然,他的右手上綁着一根朱砂紅繩。
既然可以在招魂時固定,那麼也能……
“到底怎麼了?”
何竹答道:“剛剛說的那本書上記載了借屍還魂的方法,都是可以在生前完成的,所以我過來确認一下。”
“借屍還魂?”
葉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沒有說話,隻是看着何竹。
對啊,借屍還魂。何竹也意識到了。
那不是邪術士的功法嗎?
有一種邪術士叫做“屍修”,可以煉制屍體用于制造僵屍來使喚,也能用屍體擋災或是盜取運勢。這種邪術士最初被稱為趕屍人,最初的作用是安葬客死他鄉的旅人商販,使用的符咒與術法都是道家的,之後被歹人使用修改,最終變成了如今這種樣子。
不過擋災與盜取運勢……
道家術法都有一個弊端——每一次使用都是拿運勢或命數來交換,運勢差點頂多倒點黴,但命數要是出了問題……輕則傾家蕩産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橫死街頭,因此屍修基本都是道家術士。
為何不被直接稱為“道士”而是用“道家術士”呢?這是因為江湖騙子也自稱道士,這些人雖然有些奇技淫巧在身上卻仍舊不配被稱為“道士”,一味的索取而不修身養性積德行善的投機取巧之人基本隻有氣運耗盡命數兇煞最終橫死街頭這一個下場,而道士則更多是修心而非練術,到了現代反而練術的成了少數;但術法也不會因此失傳,反而會在大隐隐于市中精煉從而進一步突破,一般一位會術法的老道士隻會教兩個徒弟,而王旭在遺書中提到的“你們師叔”便是一同修習術法的師弟參心道人鄧儒霖;同理,就算師父再怎麼對徒弟失望一般也不會收第三位徒弟,隻會傳給知己故交讓對方傳承,而所謂“道家術士”則不用守這個規矩,但收徒太多鬧出事也會被正派道士發現并進行鎮壓,并非心胸狹隘,而是為了不讓更多心術不正之人掌握術法,那些人即使隻是學會了一招半式的奇技淫巧也會對社會平衡造成很大的威脅。
那麼,王旭又是如何呢?何竹想到。
似乎他曾經在什麼名門正派待過,現在傳了一個小道觀給他打理,雖說沒有太多事務但隻有他一個人未免也有些過于……
雖說明明已經離去了卻還能活動之類的問題解決了,但現在迎來了一個更大的問題——昙經到底是什麼?昙字大概取于昙花一現,但用于屍修的術法上就有了另一層含義——屍修的術法大多是為了讓自己的命或是運勢更加長久,但卻終究是昙花一現。
為什麼?
不對勁,我隻看了那一篇——那其他的呢?
“師兄,把闆子蓋回去吧。”
“嗯……”葉朔若有所思地答應道。
一同來到何竹廂房,卻發現羅牧已經在那裡翻閱着那本《昙經》。
“你在做什麼?”何竹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羅牧合上書,遞給何竹。
“沒做什麼,就看到了這本書有點好奇。”羅牧淡淡答道。
何竹拿到之後迅速翻開,葉朔也湊近看着,卻發現裡面有相當多的頁數被撕掉了。
他和葉朔擡頭看向羅牧,卻發現羅牧眼神中帶有一股莫名的警告。
“這本來就是這樣嗎?”葉朔向何竹問道——也是向着羅牧質問道。
隻見羅牧拿起放在一旁被撕下的書頁,折疊好後塞入口袋中。
“那是什麼?拿出來!”何竹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他現在腦内十分混亂,已經完全被情緒支配。
“抱歉咯,不過可惜我不能給你們看。”羅牧甩下這一句,便向着他們身旁走去準備離開。
“劍,啟!”
何竹掏出腰間的銅錢索,将其變為了與濤啼戰鬥時使用的銅錢劍形态,向着右邊平舉着,剛好擋住了羅牧的道路。劍的位置離羅牧的脖子甚至隻有短短大約十公分。
一旁的葉朔仍然在思考着什麼,但卻也掏出了一塊木牌子,目光緩緩移向羅牧。
“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