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塵,不要慌神,我沒事!”鄧儒霖回頭沖着何竹喊道,他因為被何竹刺中了肩膀表情因為痛苦有點扭曲,将拂塵朝着“王旭”一揮迅速後退了幾個身位。
“師叔……好的我知道了。”
何竹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朝着“王旭”擺好了攻擊架勢,鄧儒霖也是如此,他右手持拂塵左手食指中指豎直其他手指攥緊,迅速念了幾聲口訣後用燃燒起來的指尖給肩膀止了血。
“沐塵!接下來聽我指揮,不要擅自行動!”
“好的,師叔。”
“王旭”被拂塵擊中的地方呈現一片黑色,在迅速的潰爛,就像是在融化,但很快便沒有繼續,連剛剛化為一灘爛肉的部分也迅速粘合起來,隻有衣服在拂塵的金光擊中時被燒毀了。
“你學多少了?”鄧儒霖問。
“什麼?”
“我問你學多少了?”
“師父教我隻教到了五雷咒,但我自己之後自學到了祖師顯靈,不過我還沒用過。”
“祖師顯靈?你已經學這麼多了……好,就用這個,你準備好,我幫你拖時間。”
鄧儒霖往前邁了幾步,突然有停在原地對何竹說:“這拂塵是你師父的,現在給你了。”便将手中的拂塵扔給了何竹,從腰間抽出一把桃木劍來。
接住拂塵的何竹愣了會,便很快回過神來,紮穩馬步,将銅錢劍一甩變為了串着銅錢的紅繩,環繞在他背後,又将拂塵别在背後,左手扶住右手,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伸直其餘攥緊,輕聲念起了口訣。
“噩日兮壬,浮兮陋室;”
“涅梵羅禍,理之毋扈;”
“立施物華,理道羅延;”
“聽聞此令,暫離仙門;急急如律令!”
隻見何竹咬破中指将血在點在眉心向下一劃,覆蓋了之前的痕迹,又是一陣跺腳,眼神逐漸變得兇狠起來,就像換了人似的。
他右手持敕令碑,左手持拂塵,輕吐出一口氣,右腳向前邁出半步左腳向後邁出半步,将敕令碑平舉于胸口下方,拂塵搭在右手肘窩上。
“王旭”不再與鄧儒霖纏鬥,朝着這邊一看便驚慌失措——即使已經看不出表情;朝着門外跑去,卻在接觸到門的一瞬間就被什麼東西彈開。
何竹擡起右腳一跺,踩穩後大步邁出左腳,左腳落地又是一頓,然後迅速邁出右腳恢複到之前的姿勢,如此又是一次,先跺右腳再邁左腳,然後迅速的再邁出右腳,就如此朝着“王旭”大步邁去。
“王旭”回過了頭,那張已經發黑有些腐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臉部肌肉完全松散了下來,莫名能看出幾分欣慰;渙散渾濁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何竹,混沌的眼球上倒映出環繞何竹周身的金光,似也添了幾分神色。
——隻是瞬間,“王旭”移動到了何竹面前,伸出長着尖銳指甲的手刺去,那指甲蓋蓋住肉的地方有些發黑,眉頭緊鎖眼中含怒,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一樣——但也是瞬間,何竹身後的銅錢索環繞何竹轉動迅速擋住了“王旭”的攻擊。
被擊中的瞬間,幾枚銅錢從紅繩上脫出,在半空中滞留一瞬後如子彈一般向“王旭”飛去,“王旭”迅速退後用利爪将擊來的銅錢擊飛,而那銅錢被擊飛後隻是又在半空中滞留了一瞬便再次向“王旭”飛去,不到十秒,“王旭”那鋒利尖銳的指甲要麼被擊碎,要麼直接就從手指上脫離了出去,指甲一片血肉模糊。
他又一次嘗試用擊飛來抵禦,卻不能如願——他的左手食指瞬間被切斷一節,銅錢沒有絲毫減速竟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其他銅錢沒有一刻停歇,也随之飛向“王旭”,他的軀體被幾枚銅錢來回穿刺,試圖伸手擋住結果也隻有被切斷手指。
何竹拂塵一揮,銅錢索迅速的從他身旁飛出,先是刺穿了“王旭”,然後将“王旭”束縛住,飛出的幾枚銅錢也回到了銅錢索上,沾着點粘稠的黑色液體,顯得格格不入——但又是瞬間那些黑色物質燃燒起來迅速消失了。
“敕。”何竹用敕令碑指向“王旭”,言語中沒有絲毫情感。
刹那間,幾道紅雷落下,伴随着一陣巨響,銅錢索回到了何竹身旁。光芒散去後,隻留下倒在地上□□迅速開始如融化般潰爛的王旭,隻是數秒,那具千瘡百孔的軀體化,為了一具沾染着點黑有些黃的白骨,披着那身破損嚴重的道袍。
“妖孽已除。”何竹淡淡的說完這句後,身體脫力倒在了地上昏厥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第二接近中午,一覺醒來何竹看到那四件法器擺在他的床頭,他聽鄧儒霖說在他昏倒後鄧儒霖将王旭的屍骨安葬在了後山的湖畔。
因為鄧儒霖被他刺傷了,所以他要負責今天的午餐。他看着狹隘的廚房,感到無比空曠,突然間心如死灰。
他明白,師父真的死了,沒有任何僥幸發生。
師兄也死了,為自己而死,因為自己認為還有僥幸,如果隻是師兄的話,一定會做出更正确的選擇吧。
做好午餐後,他端着飯菜去了鄧儒霖廂房,因為他讓鄧儒林待在廂房裡好好養傷。
他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端着碗飯靜靜的吃着,沒有言語,隻留下沉默。
吃完後他将碗端去廚房,将剩菜放進了冰箱,其餘洗淨後塞進了碗櫥裡,便再次回到了鄧儒霖廂房。
“剛剛你師父的手機來了個電話,說是你的朋友,好像來接你了,你快去門口看看吧。”午後,鄧儒霖對何竹說道。
此時的鄧儒霖肩膀上纏着紗布,能看出從傷口處溢出的血滲透的痕迹,隻披着一件保暖的外衣,坐在床上。
“師叔,那你的傷……”
“不要緊的,我今早給我那兩愚徒打電話确認過了,今天下午就到,就不用你來陪着我我養傷了。”
“師叔……弟子自知學識淺薄,能否請求師叔破格收弟子為徒?弟子心高氣傲犯了大錯,已經無法得到原諒,因此弟子想要留在這裡繼續修行,以此完成師父的夙願,求師叔成全!”說着,何竹雙膝跪地,低下了頭。
“萬萬不可……你是在做什麼?”鄧儒霖伸手将何竹扶起“你這個徒弟我是萬萬收不得,我不是不想收你這個徒弟,也不是嫌棄你在這裡礙眼,你想留在這裡随你,但你确定要這樣嗎?你好好想想,你師父的夙願到底是什麼?”
何竹低着頭幹瞪着眼睛楞了神,膝蓋微微彎曲着支撐着身體。
“他對你抱的期望最大,怎麼可能想讓你困在這個小小的道觀裡?更何況你師父他在遺書裡都寫了,你是最不該還呆在這的,你的天賦遠超你的想象,但正因如此我幫不了你,你師父要是還活着也幫不了你,你自己才能幫你,你得自己去找到那條路,我不知道你要走的路在哪,但那絕不在這裡!”鄧儒霖扶着何竹的肩膀,聲音顫抖。
“你師父對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他對你偷書逃走這件事完全不意外,甚至可以說他那時就在逼你逃走,他知道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養活自己了,我借用你師爺對我和你師父說過的話——沒有鳥生來隻是為了待在鳥巢中嗷嗷待哺,它們的去處是曠闊無垠的蒼天。”鄧儒霖放開手,靠着床頭,聲音有些無力,而又铿锵無比。
何竹強忍着淚水,緩緩擡起頭站直了身。
“但是師叔……我做不到…道觀外面真的好複雜…我這兩年真的…好累……”
“别先想着做不做得到,那就是你該面對的,你要去适應而不是抱怨,船會因為海上下了場雨就再也不離開港口了嗎?你要去适應,而不是過于依賴這裡……人不要太戀舊,這樣會幹擾你的決斷——但想回來的話,這裡随時歡迎。”鄧儒霖眼眶莫名有些發紅了,飽含風霜的眼中有幾點光亮在閃動。
何竹嘗試壓低抽泣的聲音,但那聲音在他腦子裡卻不斷回蕩着,越發刺耳,好一會兒,他才能勉強擠出一句話:“感謝師叔教導,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去吧,把眼淚擦擦,你朋友還在外面等着你呢。”